“为了你的民族,为了你的父母妻儿亲人,我劝你活下去,时机恰当时,你和类似余你的人的存在,将会挽回你们民族千百万的性命。”
何长缨的声音一冷,阴恻恻的说道:“不要怀疑我的话,在这片狭小的东亚天空下,注定只能有一个声音存在;而且在东亚的历史上,完全抹灭一个民族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
“八嘎!——”
听到沈兆翱痛快的翻译,一户兵卫大怒的叽里呱啦的大骂起来。
看到沈兆翱一脸的怒色,何长缨冷声说道:“没必要跟一只狗一样的俘虏较劲,告诉他,想死,没有人在乎,更没有人拦着;想再看看,就老老实实的认命当一个俘虏。”
说完,何长缨大步朝着船桥走去。
走在船桥上,何长缨看了一眼身边带怒忍笑的沈兆翱,忍不住不愉快的问道:“有什么可笑的?”
“营长,他说你在吹牛比。”
“是不是吹牛比,他一户兵卫只要不死,以后他终归可以亲眼看到;当然,你也可以慢慢的看。”
“好呀,营长,我就等着你说的那一天。”
沈兆翱依然一脸的轻佻。
“等着吧,既然我来到了这里,假如我不死,你们就一定能看得到;”
何长缨断然的说道,看了一眼西方那连绵起伏的群山,脚下汩汩奔淌的大同江水:“不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沈兆翱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错,”
何长缨望了沈兆翱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的目光还是太狭窄,还在咱们老祖宗几千年的旧槽里吃陈米,不外是王朝的兴衰轮回,有意思么?你们的眼光应该跳出来,看远一点,放眼这个世界。”
“世界?”
沈兆翱的目光一亮,认真的反问道:“英法德俄美,营长你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不知道;”
何长缨爽朗的说道:“真到了那一天,最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营长,你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沈兆翱又笑嘻嘻的恢复了他那种嬉皮笑脸的疲怠样儿。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传出去除非立即跑路,不然砍头都是轻的。”
何长缨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吴威扬。
耳朵里听着身边两人大逆不道的谈话,虽然现在走在空无一人的大同江船桥上,吴威扬还是惊得头皮发炸,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到何长缨望过来的明亮目光,吴威扬长吸一口气,知道这是何长缨让自己表明立场。
“我们四兄弟性格各异,为何结拜,这里面大家都心照不宣而没有说透的东西,才是根本的原因;这个猪尾巴,我早就戴的烦透了。”
“哈哈——”
沈兆翱笑哈哈的望着吴威扬说道:“老大你比我们更狠啊!”
“好,话题就此打住;等一下闵监司,看他想说什么。”
何长缨回头看到平安道监司闵丙奭,闵妃的侄子闵泳骏,在船桥后面匆匆追来,就站下来等候。
“监司,督办,有礼了。”
看到闵丙奭和闵泳骏带着一大群朝鲜官员,一路快走的赶过来,何长缨笑着行礼。
“不敢,何游击客气。”
闵丙奭和闵泳骏,以及一众朝鲜官员连忙纷纷回礼。
开玩笑,这位小爷不出意外,将来铁定是比袁世凯还遮奢的主儿,谁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闵丙奭和闵泳骏这些天一直都想和何长缨套近乎,提前结一个善缘,不过有李经方和叶志超在前面摆着,他们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今儿好不容易一个回了大清一个去了中和,此时还不趁机结巴结巴,以后哪里还有这等好时机?
闵丙奭满脸堆笑的提议:“何游击文能写书,武能上马杀敌,我们都是十分佩服的;不知今儿是否有空,我和闵督办做个东,想请几位功臣赏光到酒楼絮叨一番,为三位大人庆贺。”
何长缨的心里微微一动,假如以后想在朝鲜有一番作为,也少不了养一些亲华的势力为鹰犬。
袁世凯在朝鲜十二年的时间里,失误就在于立场不稳,始终在闵妃和大院君之间左右摇摆。
没有在朝鲜内部团结一批真正的华奸,形成一个坚定的利益共同体,结果照成朝鲜政局连年动荡民不聊生,使之爆发了东学党起义,给了日军这次出兵的借口。
于是,何长缨就笑着点头说道:“吴营长和沈参谋还有军务,不过我倒清闲,今儿就由我做东,请几位大人。”
“何游击客气了。”
看到何长缨如此的上道好说话,闵丙奭和闵泳骏均是大喜。
众人沿船桥上岸,吴威扬和沈兆翱先行离开,等在桥头的鲁招妹小六子徐如和三个警卫就跟着何长缨一起来到酒楼。
将一干平安道官员安排在其他房间,何长缨闵丙奭闵泳骏三人就单独进了一个别致的雅间。
三人客气落座,面目清秀的朝鲜少女斟上茶水,肥头大耳的老板听闻消息跑得浑身大汗的过来伺候。
闵丙奭开口就让满脸谄笑的酒楼老板找几个女人过来陪酒,何长缨看到门外徐如望过来的一眼清亮眼神,就立刻满脸正气的坚决谢绝。
何长缨的这种做派,顿时又引得闵丙奭和闵泳骏连声称赞。
很快一大桌佳肴摆上桌子,三人就按着中国的规矩一杯杯的互相恭维着敬起酒来,不久半坛子烈酒进肚,三个酒鬼就已经熟络的称兄道弟起来。
“何兄弟,当哥哥的痴长一些年岁,却活的糊涂;这平壤的事儿,兄弟不嫌唐突的话,可否给我和泳骏指点一下迷津?”
闵丙奭似乎已经喝醉了,似乎也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正戏上场了!
何长缨拿出卷烟,一人递了一根,点火叼上,长长的吸了一口。
这些天带来的西洋烟早已吸完了,这卷烟是小六子在平壤买的干烟叶,切丝儿,用上好的雪花宣纸给何长缨卷制的。
何长缨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闵丙奭和闵泳骏,噗呲一笑:“两位哥哥不用这么紧张,东洋么,所图不过就是这朝鲜两千里江山而已。”
“哐当!”
闵泳骏手里的勺子都掉了下来。
“我今天说的话,你们可以往外说出去,说给闵妃,大院君,所有的朝鲜人听。”
何长缨直接就无视掉高宗这个傀儡废物:“中国幅员万里,对朝鲜,千百年来所要的不过就是个脸面,何曾让你们吃亏过?”
闵丙奭和闵泳骏都点头承认,历来只有朝鲜沾中国的便宜,中国除了喜欢对朝鲜王室指手画脚以外,还真没有占过朝鲜一两银子的好处。
“可东洋不一样,他们这些年一直孜孜不倦的所做的一件事,就是要完全的吞并朝鲜的领土,让你们当二等国民,当牛马的奴役你们!”
何长缨的话可谓石破天惊,直接戳透了所有人都暗自里揣摩的,却从来没有人敢真正说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