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之死?
淑妃……
承天帝愕然,诧异愣住了,目不转睛盯着明黄帐幔,正回忆间,儿臂粗的红烛忽然“啪”的轻微一声,结了朵烛花,灯光晃动,带着影子缓缓摇曳,无端生出几分旖旎柔情——
“雍儿!站住!看你再跑,仔细摔了哭鼻子。”
“哼,小小孩儿,刚学会走路几天?这就跑起来了!”年轻的承天帝板着脸,威严劝阻蹒跚学跑的儿子,眼里的宠爱满得溢出来。
“陛下息怒。”端庄秀美的淑妃说话柔声细气,笑道:“那孩子调皮好动,很有些力气,妾快抱不住他了,总挣着要下地玩儿。”
承天帝龙颜大悦,袍角一飘,几个大踏步,一把抱起正奔跑玩耍的儿子,搂紧了,佯怒训导:“你就不能安静歇会儿吗?嗯?跑来跑去,满头大汗的。爱妃,赶紧给换衣裳,仔细汗湿着凉,虽然这孩子结实,也不可大意了。”
“是。”
幼时的赵泽雍虎头虎脑,小身躯圆滚滚,眼睛明亮有神,清澈灵动。他挣扎半晌无果,不哭不闹,抬眼看准了,突然伸手抓父亲龙袍衣领最顶端的金镶东珠纽扣!抓住了就不撒手,大眼睛扑扇扑扇,稚嫩地喊:“父皇~”
“嘴甜也没用,扣子有什么好玩的?”承天帝被拽得低头,轻飘飘训了一句,欣喜于儿子的健康,抱着沉手,壮实牛犊一般。
淑妃忙上前劝道:“好孩子,松手,这是你父皇的龙袍,不许无礼。我的儿,快松手,来,为娘抱你去御花园喂鱼。”
“喂鱼喂鱼!朕允许你尽兴地往湖里倒鱼食,哪怕倒一桶都行,如何?”
好说歹说,倔强的赵泽雍听见“喂鱼”,才终于愿意松手,他张开双臂,一头扑进娘亲怀里,撞得淑妃“哎哟”一声。
“这小子,真是精力旺盛,像极了朕小时候。”承天帝满意且自豪。
……
九皇子赵泽安忐忑问出口后,见父亲久久不发一言,沉默出神,不由得有些慌了,紧张问:
“父皇?您生气了?”
卧榻仰躺的承天帝猛地回神,勉强笑了笑,说:“生什么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问你娘亲了?”
赵泽安揪紧被褥,垂首思考半晌,含糊道:“我没见过她,心里特别好奇,就、就想问一问。”
知子莫若父。
承天帝略扫了几眼,立即断定幼子没说实话,但他并不急于逼问,而是缓缓道:“九儿,淑妃是你的生母,你想问随时都可以问,无需多虑。你娘知书识礼,贤良静淑,乃真正的大家闺秀,为朕添了两个皇子,劳苦功高,无奈、无奈……难产而逝。”当着幸存的九皇子,承天帝一语带过,选择适当隐瞒。
十多年来,谁也不会当着赵泽安的面谈论淑妃:一则皇帝对老来子宠爱有加,众人生怕伤害了小殿下;二则庆王强悍冷硬,很不好招惹。
因此,赵泽安只见过生母的画像,并从外祖母口中略听过一些而已。虽然无缘相处,但他自懂事以来,却由衷地满怀濡慕之思,悄悄认定:我娘肯定是极好的人!
赵泽安跪坐于软垫,双肘撑着床沿托腮,忧伤叹息,想当然地问:“唉,太医怎么就没救回我娘呢?”
“太医院那些废物!”
忆起难产身亡的淑妃,承天帝本以为自己老来多健忘,此刻方知相思最难忘。他努力维持镇定,叹道:“朕当年想尽办法,召集太医院所有好手,敞开私库,无论甚么珍奇宝药,任凭太医取用救人,谁知他们那般无能,居然连一个女人也救不活,简直罪该万死!”
赵泽安呆了呆,挠挠头,赶紧劝道:“父皇,您千万别动怒,太医嘱咐静养呢,倘若被我哥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的。”
“哼,他生什么气?”承天帝余怒未消。
“责怪我不懂事,惹恼父皇。”赵泽安心虚地低头,倍感懊悔。他无意中听见宫里流传的秘闻,因年纪小,藏在心里浑身发痒,辛苦隐瞒好几天,最终忍不住说了出来。
“他自己又有多懂事?今儿下午还跑来顶撞了一通!”承天帝相当的没好气。
“因为大姐姐的谥号吗?”赵泽安童言无忌。
“唔。”承天帝闭上眼睛,挥挥手,无奈道:“你哥从小刻板要强,朕懒得同他一般见识,既然他和琛儿都认为怀敏更合适,朕便采纳了,图个耳根清净。”
“父皇英明!”
赵泽安两眼亮晶晶,崇敬万分,诚挚地夸赞:“多亏您通情达理,否则哥哥们要挨罚了。”
“哼。朕是记着他们的打,等哪天有空了,一个也不轻饶。”承天帝莞尔,难得露出笑意。但下一刻,却闷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咳,唉哟。”
“您觉得如何?可需要请太医进来诊脉?”赵泽安愧疚询问。
承天帝摇摇头,慢悠悠道:“不必了,老毛病而已。朕只是想静静地歇一阵子,外头暂时交给你哥哥们打理。”
“好吧。唉,您突然病倒,吓得我吃不下饭,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赵泽安后怕不已。
承天帝心头又软又暖,同时深切担忧年幼弱势的小儿子,意味深长道:“怕什么?无论如何,父皇会尽可能地安排好一切,你只管认真读书,别的不用理。”
“嗯。”
赵泽安转念一想,目不转睛问:“您没哄人吧?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哄我。”
“没哄你。朕并无大碍,只是累了。”承天帝耐心十足,慈祥和蔼。顿了顿,他脸上的微笑隐去,威严问:
“九儿,你有心事,能告诉父皇吗?”
“我、我……”赵泽安立即低头,两手把被褥揉来搓去,吱吱唔唔。
“嗯?”承天帝尾音上扬,狐疑问:“莫非有谁拿淑妃说嘴了?刻薄诋毁你了?”他第一反应是宫里的碎嘴小人批评“九皇子克母”之类的混帐话。
赵泽安摸摸鼻子,艰难抉择,不愿隐瞒最敬爱的父亲,遂说:“您猜对了,宫里确实许多人在议论我娘。”
“许多人?”
承天帝“腾”一下恼了,立即追问:“都是哪些人?你指出来,胡言乱语,妄议妃子,朕割了他们的舌头!”
“我不认识。”
“你细细说来。”
赵泽安颔首,苦恼地倾诉:“有次在御花园,我无意中听见一些悄悄话。”赵泽安脸颊白嫩,手掌有些胖乎乎,食指顺着被面的龙纹游走,尴尬道:
“他们说,昭仪娘娘疯了,嚷破惊天绝密。”
“她能知道什么绝密?”承天帝不以为然。
“据说,皇后娘娘……不满意我娘二度有喜,怕多分了父皇的宠爱,故设计加害,她买通文昌阁的管事太监,动手脚推倒书架,砸伤我娘,导致险些一尸两命。昭仪娘娘的亲信侍女目睹事发全过程,那侍女——”他没说完,承天帝就断然否决:
“一派胡言!朕当年仔细筛查了,那是意外,谁吃了熊心豹胆敢谋害孕育龙种的妃嫔?活腻了不成!九儿,你究竟从谁口中听说的?朕饶不了他们。”
赵泽安胆战心惊,浑身一个颤抖,慌忙离开软垫、挪到脚踏上,规规矩矩,跪直了,急切道:“父皇别生气,我错了,不应该把道听途说的消息告诉您的。”
“好孩子,别害怕,父皇不是对你发脾气。”承天帝定定神,迅速按捺怒意,换上慈父脸孔,扬声唤:“来人。”
李德英亲自侍奉静养的皇帝,他闻讯匆匆走进里间,躬身问:“陛下有何吩咐?”
“搀扶九儿起来,赐座。”
“是。”李德英立即搀起九皇子,他蹲地,仔细掸了掸对方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随后搬来个矮圆凳,放置距离龙床三尺处,恭敬道:“九殿下,请坐。”
“坐吧。朕说了,并非责怪你。”
“谢父皇。”赵泽安这才敢落座,捏紧衣摆,暗自后悔。
承天帝缓缓坐起,李德英和九皇子同时上前,拿软枕给靠着。
“小九。”承天帝坐定,语重心长地教导:“宫规虽然森严,但架不住人多嘴杂,总难免有歪心可恶之徒,信口雌黄,散布闲言碎语。若下次再撞见了,不宜当场如何,以免刁奴大胆伤害幼主,你记住他们的名字或模样,回头禀告朕,即是功劳一件。记住了吗?”
“是。”赵泽安点头,却不大赞同,暗忖:无风不起浪,责罚下人有什么用?遂认真地解释:“那天我一听就惊呆了,无暇留意他们的模样。”
“你没经过什么事,慌张也正常。”承天帝十分宽宏,和蔼催促:
“行啦,朕知道了,那不算什么,你该去歇息了,早睡早起,近期功课先放一放,送送你大姐姐。”
“是。”
“德子,打发面善稳妥者伺候九殿下就寝,夜里好生陪伴着,孩子随时可能惊醒,身边必须有人。”承天帝细致周到地吩咐。
李德英直觉不妙,没敢抬头,屏息垂首:“老奴遵旨。”
两刻钟后,李德英照顾九皇子在乾明宫偏殿歇下,随即返回,自觉地跪下,诚惶诚恐道:
“老奴有罪,请陛下责罚。”
假寐的承天帝并未睁开眼睛,冷冷问:“你有何罪?”
“承蒙陛下信任,将内廷奴婢们交由老奴管教,如今却出现底下人妄议贵人一事,甚至传入小殿下耳中。老奴管教不力,无能失职,请陛下降罪。”李德英三言两语,可进可退。
“也就是说,宫里的确在传谣言了?”承天帝语气平静,却是发怒前的征兆。
李德英义正词严道:“陛下息怒,老奴若抓住多嘴多舌之人,必定以宫规严惩之!”
“为何不及早禀报?”承天帝面无表情。
李德英早有准备,忠心耿耿地解释:“回陛下:谣言是近几日出现的,老奴不敢轻视,当即着手调查源头,孰料、孰料长公主出事,太医请您静养调理,老奴纵使再糊涂无知,也不能在这节骨眼让您烦忧啊!于是,便继续追查,只盼尽快查清缘由,而后上报。”
“你了解多少?朕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承天帝黑着脸,尾音拔高。
“老奴该死。”李德英低眉顺目,据实以告:“自昭仪娘娘进入冷宫后,曾夜间发病四次,病中说了些话,被人听去了,口耳流传。老奴斗胆猜测,那便是根源。”
“王昭仪说什么了?”承天帝瞪视发问。
“娘娘发病时,老奴并未在场,但据谣言所传,确实牵扯了皇后娘娘和已故的淑妃娘娘。”
承天帝深吸了口气,严厉呵斥:“王昭仪神志不清,她说的全是疯话,毫无根据!皇后究竟怎么管理后宫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她就没听见谣言?她就没设法看紧王昭仪?”
“这……”李德英一脸为难。
“唉!”承天帝“咚”地捶打床榻,烦闷不堪。
此时,御前内侍行至屏风后,毕恭毕敬通报:
“启禀陛下,庆王殿下求见。”
“他又来干什么?”承天帝脱口问。
呃?
内侍错愕,正要回话,承天帝却威严说:“宣。”
“是。”
旋即,庆王带着一身秋夜的凉意,稳步踏入,一丝不苟地行礼:
“儿臣叩见父皇,给您请安。”
庆王的嗓音明显沙哑。
承天帝疑惑皱眉,怒意稍缓,沉声道:“平身。”
“谢父皇。”
“你的嗓子怎么回事?”承天帝立即问。
庆王简明扼要解释:“喝了药,困的。”
“困怎么不去——”承天帝停住,一口气梗在胸口,半晌才徐徐吐出,转而嘱咐:“除了老四和小九,不拘叫谁搭把手,你赶紧歇一歇。”
“除了四弟和小九,兄弟们都在弥泰殿议事——”庆王屏息,也突然停住,父子对视一眼,同时黯然:
昨夜以后,赵泽宁被幽禁,皇子们再没有“都”了。
承天帝无声叹息。
“儿臣一时口快,请父皇节哀。”庆王低声致歉。
“罢了,你何错之有?”承天帝语调平平,欲言又止,最终疲惫问:
“那孽障如何了?”
“儿臣傍晚顺路拐进皇子所看了,您派的太医给八弟治了烧伤,彼时他正在休息。”庆王干脆利落答。
“不派太医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伤口溃烂长虫?”承天帝呼吸急促,咬牙颤声道:“他是讨债的逆子,朕却不愿做毒父!”
“您先别伤神了,请静心休养,一切等康复再说。”庆王劝道。
“静心?哼,朕怎么静心?朝政一堆事,宫里又一堆事!王昭仪发病嚷的那些疯话,你听说了没有?”承天帝开门见山问。
她是疯了,但说的是真话。
“略有耳闻。”庆王答。
“为何不及时上报?”承天帝威严逼视。
“事关母妃之死,儿臣比任何人都重视。”庆王直言表明,肃穆地解释:“不过,您龙体欠安,忌操劳费神,儿臣不敢鲁莽,只盼父皇尽快康复,出面主持大局。”
承天帝一怔,登时五味杂陈,沉吟半晌,道:“朕知道,你是实心眼的孝顺孩子,淑妃、淑妃……此事容后再议!眼下你先督促礼部送宜琳入土为安。”
“是。”庆王垂首领命。关于生母的死因,他早有打算,正暗中搜集证据,隐忍不发。
承天帝满腹疑团,但也欣慰于儿子并未急冲冲催促自己主持公道。他换了个坐姿,关切问:“你深夜求见,有何要事?”
“为一事请旨。”
庆王快速道:“儿臣本有三个妹妹,宜琳却遭遇不幸,痛心是必然的。但,您还有两个女儿,二妹妹三妹妹皆已及笄,二妹妹早定了明年出阁,已看好黄道吉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推迟一年,但儿臣认为,姑娘家花期短暂,不如服小功吧?何必留得她那么晚。”
此番话说进了老皇帝心里!
——倘若宜琳别眼高于顶、她若是能早几年出阁,性子也不会愈发急躁,兴许已经儿女成群,可惜偏偏没有!她挑来挑去,耽误了花期,留在宫里,与那孽障争斗,闹得骨肉相残……
承天帝痛定思痛,决意吸取前车之鉴,当即赞同:“哀悼缅怀长姐随时随地都可以,重在真情实意,而不必限期,小功已足矣。”
“多谢父皇仁厚体恤。”庆王松了口气。
“你把朕的意思转告皇后,让她丧礼期间慎言,别让二驸马家里误会。”承天帝谆谆叮嘱,后悔得无以复加,假如时光能倒流,他必定令长女及笄后一两年就出阁!
“是。”
“唉,皇后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你是兄长都能考虑到,她反而没留意!”承天帝忍无可忍,不满地责备一句。
庆王沉默倾听,没接话。
承天帝想了想,纳闷问:“老五怎么没来?宜珊可是他胞妹。”
“五弟正在与礼部商议明早起用的僧道人数。”
“好。你们几个很该齐心协力。”承天帝满意颔首。
“父皇可有其它吩咐?倘若没有,儿臣告退了,您请早些歇息。”
“你忙去吧,尽量抽空歇会儿,要懂得劳逸结合。”承天帝和颜悦色地嘱咐。
“是。”
庆王刚迈出门槛,承天帝瞬间拉下脸,愠怒呼喊:
“来人!”
李德英了然,却明知故问:“陛下有何吩咐?”
“即刻传御前侍卫统领!朕有急务交代。”
“是。”
承天帝脸色十分难看,虽然躺着,头脑却一刻不得清闲,总有操不完的心。
次日
长公主的丧礼正式开始操办。
但容佑棠并没有接到召唤,他上午在户部听了一肚子的小道消息,幸而下午在翰林院得了清静:协助知识渊博的老修撰孟维廷编书。
傍晚,他刚回到家门口,险些迎面撞上“噌”一下弹出来的宋慎!
“啊——”凝视思索的容佑棠毫无防备,吓得往后踉跄。
“我想到一个办法!”宋慎用力钳住对方的手臂。
“什、什么办法?你放手慢慢说,我又不跑。”容佑棠挣了挣。
宋慎惊觉自己逾矩了,立刻松手,高举手后退几步,两眼炯炯有神,问:“皇帝是不是有个药罐儿子?”
“小声点儿。走,进屋谈。”容佑棠抬手引请,率先迈过门槛,问:“你是说瑞王殿下吗?”
“他是不是天生患有心疾啊?”宋慎生性跳脱,走路一踮一踮的。
“是。怎么了?难道你能治?”容佑棠踏进客厅,先倒了杯茶喝,冷静地开口:
“宋掌门医术高明,独步天下,令人万分钦佩。但,假如你想通过医治瑞王而援救令师姐,相识一场,请恕在下冒昧提醒几句。”
“你说,甭见外!”宋慎大咧咧窝进圈椅。
“我不懂岐黄之术,天生心疾是可以根治的吗?”容佑棠正色问。
宋慎挑高左边眉毛,撇嘴道:“难说,得看具体病情。不过,那个瑞王已活过了弱冠,说明病情并不严重,否则无论皇帝老头如何厉害,也保不住他儿子的性命,早夭折了。”
话糙理不糙。
容佑棠点头,发自内心道:“皇宫难进,更难出。”
“怎么?怕皇帝扣留我啊?”
“一分为二。假如你能治愈瑞王殿下,必将名扬四海,陛下极可能任命你为皇室御医;假如你的医治并未见效、甚至加重其病势,那麻烦可就大了!说不定要掉脑袋。”容佑棠客观地分析。
宋慎悠闲抖腿,桀骜不驯,嗤道:“老子不想死的时候,谁有本事取我的脑袋?”
“性命攸关,小心为上。”容佑棠诚挚劝诫。
“怕甚?我意已决,特想进宫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皇家气派,容大人可愿意引荐?”宋慎目光锐利,笑嘻嘻地补充:“倘若事成,我立刻告诉你镇千保的下落!抓紧呐,那厮快被东家灭口了。”
“灭口?!”容佑棠大惊。
“信不信由你。”
容佑棠定定考虑许久,紧张问:“宋大侠,我可以引荐,但你会不会一不高兴就拍拍屁股溜了?到时我怎么办?”
“哈哈哈~”宋慎朗声大笑,乐不可支,揶揄道:“别怕,我就算逃跑也会带上你的。”
“那不行!家父年事已高,禁不起打击。”容佑棠摇头坚拒。
“逗你的,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退路。”
他们商议至深夜,期间一度讨价还价,就差拿算盘纸笔出来。
三日后
宋慎身穿宽大武袍,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站在乾明宫阶下。
隔着数丈,承天帝眯起眼睛,审视半晌,暼一眼容佑棠,而后问庆王:
“雍儿,那位就是宋神医?”
“是。他叫宋慎。”庆王答。
承天帝摇摇头,皱眉道:“未免太年轻了,倒像是神医的徒弟。看他那懒散的姿态,没规没矩,粗俗野蛮。”
庆王耐心地解释:“父皇,江湖人士,难免粗犷些,宋慎虽然年轻,但医术很不错,儿臣亲自考验过的。四弟旧疾复发,卧床不起,着实令人担忧,姑且让宋慎诊诊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