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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液真的可以恢复血染痕迹吗?

赵泽宁屏息凝神,弯腰,伸长脖子,朝水盆里望去:

一盏昏黄烛光照耀下,半旧白粗布果然显出了淡淡血迹!虽然模糊凌乱,但肉眼已可见。

怎么办?

赵泽宁登时慌了,极度胆怯恐惧,他不后悔杀了赵宜琳,却害怕自己暴露被擒,再无以后。

索性搅毁算了!

赵泽宁眯起眼睛,心一横,邪念陡生,但动手之前,他出于警惕,下意识回头望了望——

岂料,竟与坐着的庆王四目相对!

三哥何时清醒的?

赵泽宁瞬间瞪大眼睛,吓得心跳停止,险些魂飞魄散,踉跄后退几步,骇然抿紧唇,整个人躲进帐篷的黑暗角落,一动不动。

他……表现出强烈敌意?杀气?

庆王疑惑皱眉,威严端坐,沉默审视,兄弟俩无声对峙。

最初的强烈畏惧逐渐消褪,赵泽宁火速回神,他拍拍心口,作惊魂甫定状,理直气壮地埋怨:“哎呀,三哥醒了怎的不吭声?吓我好一跳!”

庆王一言不发,狐疑扫视弟弟,他有丰富的战场对阵经验,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小八刚才想动手?他身上的敌意杀气太重了。

“三哥?”赵泽宁忐忑不安,后背冷汗涔涔,迫使自己镇静,歉疚问:“你怎么不说话?被我吵醒生气了?”

庆王掀开薄被,离开躺椅,站起来,身姿高大笔挺,宽肩长腿,极具压迫震慑力,负手踱步靠近圆桌,缓缓问:“八弟,你不休息,起来做什么?”

“啧,躺椅又窄又短,没法翻身,我睡不着,索性起来看看。”赵泽宁彻底恢复镇定,装模作样地抱怨,神态毫无异样,他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其实是掩饰后背冷汗被风吹得想颤抖的异状,窃喜于自己动手前观察了四周,否则此刻难以辩白,说不定还会暴露。

“你有何发现?”庆王不动神色问。他直觉不妥,但一时间未能揪出是何欠妥,毕竟谁也没料到、凶手居然近在眼前!

“呐,三哥快来看。”

赵泽宁兴致勃勃,轻快跑回圆桌边,伸手指“笃笃”敲击木盆,惊喜道:“容大人所言不错,药液真的能恢复血染痕迹!可惜太模糊凌乱了,看不清楚。”

——因当时赵宜琳剧烈反抗、赵泽宁脚踢手摁,所以布面上的血染痕迹错综交织,乍一看,几乎糊成一团,难以分辨。

哈哈,老天有眼,天理是站在我这边的!赵泽宁暗中冷笑。

“你别碰它。”

庆王不由分说,强硬拿开弟弟的手指,凑近细看,当即皱眉,但很快舒展,严肃叮嘱:“谁也不准触碰,让它尽可能地恢复。只要大概看得清,肯定有下一步的法子。”

“是吗?”你做梦,我早晚毁了它!赵泽宁心说。

“天网恢恢,我绝不允许凶手杀人后逃之夭夭。”庆王语气平静,态度却很坚决。并且,连他自己也不明缘故,余光暼向了弟弟,潜意识里,仿佛在求证什么。。

“没错!”赵泽宁果断附和。他生性敏感,精通察言观色,心头震颤,佯作不知兄长的刺探眼神。

兄弟俩心思各异,交谈两句,惊醒了迷糊入睡的瑞王:

“三哥?可是有线索了?”瑞王睁眼即问,一把掀掉被子,急匆匆弯腰穿鞋。

“四弟莫急。来人!”庆王扭头朝帐外喊了一声。

“在。”

“瑞王醒了,即刻去照顾。”庆王吩咐。

“是。”瑞王的几个亲信内侍鱼贯而入,有条不紊,手脚麻利地伺候其穿衣穿鞋、洗漱进药,太医们穿梭其中,清晨惯常诊脉一次。

瑞王哪里有耐心?他穿了鞋子便快步走到圆桌前,手撑桌,伏身细看,欣喜若狂:“只要能恢复六七成,到时叫宫廷画师来,按修复古人名贵字画的法子,他们肯定懂!”

“好极。”庆王吁了口气。

须臾,鼾声阵阵的五皇子也被惊醒了,他一咕噜坐起来,脱口而出:

“凶手抓住了?”

“尚未。”庆王摇头。

五皇子抱住薄被,挠挠脸颊,困意浓重,眼下两片青黑,不好意思道:“我听兄弟们的语气,还以为抓住了呢。”

片刻后,用薄被蒙住脑袋、蜷在躺椅里的容佑棠被隔壁帐篷的动静吵醒了,但只醒了一小半,身体无论如何动不了。正当他艰难与困倦斗争时,忽然感觉有人拍打自己的胳膊:

“小容大人?醒醒,别睡了。”

殿下!

容佑棠不假思索,“呼”地掀开蒙头的薄被,睡眼惺忪。

“起来用早饭,动作快点儿。”庆王扫视周遭一眼,伸手拽起蜷在躺椅里的人,粗略整理对方凌乱的头发,难掩关爱。

“嗯。”

“赶紧!”庆王不便多留,叮嘱两句便退了出去。

卯时中,天色渐亮,空气清冷,宽阔的荷花池上方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白雾。

容佑棠用力抹一把脸,风风火火地穿鞋、洗漱、胡乱束了头发,大踏步赶去隔壁帐篷,迫不及待观察粗布。

半晌,他惋惜叹道:“根据血迹来看,案发时被害者和凶手确实交过手、撕扯此布。只可惜,痕迹太凌乱了些。”

“无妨,余下的本王有办法。”瑞王斗志昂扬。

“如此甚好。”

几位皇子在此用早膳,虽然较平日简陋,但再简陋也不能损害皇家尊贵体统。

御膳房的管事亲自带领一溜儿手捧食盒的太监,忙碌摆了整整一桌食物。

“几位殿下慢用。”容佑棠识趣地告退,他的早饭设在隔壁。

“待膳后再议事。”庆王温和回应,他本欲留下人,却恐捧杀了对方,只得作罢。

“是。”

孰料,容佑棠刚退出帐篷,一转身,抬眼却看见李德英搀扶着承天帝,前后簇拥众多禁卫和内侍,稳步行来!

其中,皇帝明显精神不济,脸色疲倦凝重,眼神肃杀——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古最伤心。皇家也不例外。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容佑棠急忙行礼。

“平身。”承天帝低声开口,他半宿未眠,痛失爱女,心如刀割,睁眼到天明。但他要强,仍按时起来,洗漱穿戴后准备早朝,顺路绕进御花园巡视。

“谢陛下。”

“案子可有进展了?”承天帝问,脚步未停,往主帐走。

“几位殿下连夜搜查,现已掌握若干线索。”容佑棠谨慎答。

“哦?”承天帝踏进帐篷,众人早已闻讯,转眼跪了一地,山呼:

“儿臣叩见父皇。”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平身。”承天帝嗓音始终低沉,有气无力。

“谢陛下。”

“谢父皇。”庆王起身,顺手搀了身边的瑞王一把。

承天帝沉默不语,环顾简陋的帐篷:

小圆桌摆了简单的早点、大圆桌放的物证和卷宗、几把躺椅,几个儿子均一脸疲累、衣衫头发略乱、冒出胡茬。

“你们辛苦了。”承天帝软声肯定一句。

“为的是妹妹,何谈辛苦?”庆王低声答。

“只盼能生擒凶手。我要当面问他,究竟为何杀害宜琳?”瑞王双目布满血丝,眼神却亮得吓人。

五皇子关切问:“父皇用过早膳了吗?”

承天帝心不在焉地点头,其身后的李德英却冲着皇子们摆摆手。

“您快坐下说话。”赵泽宁小跑上前搀扶,殷勤孝顺。

“唔。”承天帝慢慢坐下,打起精神,先问:“雍儿,你们都查到了哪些线索?”

庆王简明扼要地告知:“父皇请看,此粗布乃蒙住宜琳头部所用,容大人献策,使用药液恢复血染痕迹,希望能分辨出凶手的掌印或指纹;此外,粗布乃花匠维护兰苑名贵植株所用,故儿臣已派人去搜查那附近的园墙,看凶手有无留下潜入御花园的罪证。还有……”庆王停顿,罕见地有些为难。

“还有什么?说!”承天帝当即断喝,他濒临爆发,经不起丁点儿刺激。

“事发时,二哥和七弟都在御花园。”庆王眼神坚毅清明,尽量客观公正地禀报:“兄弟们一起看了,七弟毫发未伤,且他有两名太监作证,案发时远离荷花池,儿臣认为可以排除其嫌疑;二哥的后背和手部均有指甲划伤、硬物擦伤的痕迹,但他解释是醉酒时被坤和宫宫女……纠缠求欢,他们于假山石洞内行事,据称未曾听见任何异响。”

“案发时,你二哥正与宫女……”

“苟且?”承天帝艰难开腔,脸色铁青,继而发黑,直哆嗦,忍无可忍,“嘭”地拍桌,迁怒地呵斥庆王:“如此重要消息,为何不速速禀报朕?你替老二遮掩什么!”

庆王立即下跪,无奈解释:“父皇息怒,请千万保重龙体。儿臣下半夜才知悉,况且大皇妹出事,您当时已十分悲痛,儿臣不敢接二连三的……您身系天下黎民百姓,儿臣思前想后,自作主张,决定天亮再禀告,甘受任何责罚。”

父亲年事已高,倘若因为急怒攻心、身体有个万一,天下都要乱了!庆王实在不敢冒险。

“父皇,您别怪三哥,他也是顾全大局。昨夜里,他带人下水好几趟,宜琳的遗物,多半是他们找到的。”瑞王轻声劝慰。他枯木一般杵着,昔日风度翩翩的雅致淡泊荡然无存。

承天帝指尖颤抖,半晌,长叹息,无力地一抬手:“起来吧。雍儿,朕并非怪罪你,只是、只是——你大哥他们几个呢?”

庆王起身,据实以告:“应当在坤和宫。儿臣派了禁军统领跟随,拿那名宫女与二哥对质,以尽快洗清其作案嫌疑。”

洗清?怎么洗清?一辈子也洗不清!

承天帝面无表情,内心涌起深深的失望,削薄嘴唇抿成一直线,法令纹凸显。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

“朕交代你办案,为何不把人拿来、你亲自审问?”承天帝威严问,他思绪很混乱,勉强维持清醒。

“儿臣已派曹统领去坤和宫拿人,尚未返回。”庆王避重就轻答。

“何时派出去的?”

“个把时辰前。”庆王斟酌答。

嗯,皇后母子要倒霉了。容佑棠暗忖。

果然

承天帝雷霆震怒,重重拍桌:“如此拖延!谁敢阻拦你拿人?来啊,传朕的口谕,即刻将那名宫女拿来,谁敢说半个‘不’字,拖下去仗毙!”

“遵旨。”

“容卿,你这两天把别的都放一放,专心协助庆王查案。”承天帝冷冷吩咐。

“是。”容佑棠及时应声,丝毫不敢大意,全程凝神倾听。

“父皇,您用些粥吧?”赵泽宁一脸的担忧,小心翼翼呈上半碗山药胡桃粥。

承天帝刚想摇头,可抬眼一扫:几个儿子皆满脸忧虑敬爱。他心里一暖,态度便缓和许多,点点头,食不下咽地陪儿子们用了几口。眼风一扫,瞥见容佑棠安静站在角落,他挑眉,紧接着暼向庆王:

哼,臭小子,你不安些什么?

“来人,给容佑棠赐膳。”承天帝不疾不徐命令,无意于苛刻臣子的吃食。

“是。”

“谢陛下。”容佑棠松了口气,他饥肠辘辘,却不好冒昧告退,只能熬着——幸好皇帝大方赐膳,他才得以摆脱窘境,落座旁席。

庆王也松了口气,由衷地感激父亲。

但,一行人还没吃多少,帐篷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上报就上报,悉听尊便!”

二皇子头一昂,难掩愤怒,说:“我敢对天地神明、列祖列宗发誓,绝没有加害宜琳!大哥始终不依不饶,真真令人寒心。”

“祥弟稍安勿躁。”大皇子的语气十分冷静,他肃穆道:“父皇虽然将此案交由三弟负责,但我们做哥哥的岂能袖手旁观?少不得搭把手。你被牵涉了进去,为兄非常担心,妙晴本来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可惜皇后娘娘太着急,先一步动了大刑。”

“只是打断手,又不是割了舌头,她能开口就能为本殿下作证!”二皇子据理力争,烦躁催促抬着担架的禁卫:“快快快!赶紧的,将这贱婢给庆王送去。”

“是。”两名禁卫卖力地抬着担架。

“唔……呜呜……”一名年轻貌美的宫女被堵了嘴,两手不正常的歪斜着,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汗湿,惊恐万状。

旋即,大皇子率先踏入帐篷,恭谨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

二皇子底气严重不足,心虚胆怯,中规中矩跪下称:“儿臣给父皇请安。”

“请安?朕还有什么可安心的?”承天帝语意森冷,并不叫平身。

“父皇息怒,儿臣自知行为欠妥,但绝对没有杀害妹妹,求您明鉴!”二皇子眼眶红肿,仰头哀求。

“太医验过了吗?”承天帝不理不睬,转而询问庆王。

“儿臣——”

“验过了!确凿无误,儿臣身上的伤痕全是贱婢妙晴抓挠的。”二皇子抢过话头,急切表明。

“太医?”

随同的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有备而来,稳步出列,不卑不亢地解释:“启禀陛下:老臣与多位同僚联手诊断,二殿下背部的划伤乃宫女妙晴所为,手部的擦伤则是假山石洞内行房时摩擦石面导致,老臣已带人看了山洞——”

“够了!”

承天帝厉声喝止,听不下去了,用力闭上眼睛,身形晃了晃,帐篷内一时间踏步声混乱::

“陛下息怒。”

“父皇,您觉得怎么样?”

“父皇请保重龙体。”

……

二皇子憋屈得脸红耳赤,流泪懊悔道:“父皇,儿臣自知有错,因醉酒糊涂而行为失当,求您宽恕,儿臣发誓以后再不贪杯了!”语毕,重重磕头。

“父皇,您觉得如何?”

“来人,赶紧将躺椅挪过来!太医快给瞧瞧。”庆王临危不乱,接连下令。

“是。”

大皇子抢步上前,挤开弟弟们,独自搀扶父亲,亲力亲为照顾其靠坐躺椅,劝慰道:“唉,祥弟并非故意,谁知道天底下竟有那般丧心病狂的歹毒刺客呢?兴许他当时忙碌,恰巧没听见宜琳的呼救。”

犹如火上浇油!

承天帝怒极,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想象次子与宫女于山洞内苟且嬉笑、长女在不远处遭遇致命袭击的无助凄惨!看似心平气和,实则怒火中烧,睁开眼睛,定定地凝视次子,神态复杂莫测。

“父皇?父皇息怒,求您宽恕儿臣一次,您是天底下最仁慈宽厚的君父,儿臣委实不知当时有刺客,若事先知道,必定——”

“够了。”承天帝打断次子的解释,质问:“当真是那名宫女勾引你的?”

“是,是的!儿臣当时喝醉了,本意进园吹吹风、散散酒气,妙晴却无礼勾引,趁儿臣不清醒,故、故……酿成过错。”二皇子硬着头皮辩解。

“哦。”

承天帝挥挥手,庆王会意,屏退闲杂人等,仅余自家父子,众人快步离开,避皇室家务事如洪水猛兽。

承天帝一字一句道:“泽祥,这些年来,朕给了你无数的耐心和宽容,如今看来,竟是不应该的。”

“父皇?”二皇子胆战心惊。

大皇子兴奋得屏住呼吸,他等这一刻,已苦等了很多年!

瑞王犹如泥雕木塑,纹丝不动,亲妹妹猝然惨死,他张不开口为二哥求情。

承天帝背靠躺椅,飞快转动佩戴的玉扳指,盛怒之下,正要说话,却听见庆王冷不丁提醒:

“父皇,早朝时辰到了,百官应当已在恭候。”

承天帝愣了愣,奇异地扭头瞥视倔儿子。

庆王面色不改,一本正经地嘱托:“儿臣这两日留在宫里查案,求您给郭达捎个口信,由他暂管北营招兵。”

老三!大皇子欲言又止,险些没压住气急败坏。

承天帝却很欣慰,明白庆王是委婉提醒自己别气头上做出决策,颇为赞赏其顾全大局的稳重性子,他绷着脸,采纳了,妥协道:“你啊,只管专心查案,朕自有安排。”

“父皇英明。”庆王垂首。

“唉!”承天帝一拍扶手,挣扎着起身,大皇子赶忙上前搀扶。

承天帝顺势搭着长子的手臂,居高临下,俯视次子,冷淡说:“泽祥,你家宴贪杯,醉酒失仪,十分欠妥,太让朕失望,即刻回府斋戒反省去!”

斋戒反省,禁足倒不算什么,关键是:皇帝没给出期限。

“……是。”二皇子瘫软,额头触地,颤声道:“儿臣遵旨,叩谢父皇隆恩。”

承天帝雷厉风行,又吩咐:“雍儿,你安排人去刑部提游冠英,朕早朝后要问他的话!”

二皇子几乎绝望了,木愣跪坐。

难道父皇准备搜集罪状、严惩二哥?

庆王有些心惊,躬身领命:“是。”

“你们继续查案吧。”承天帝拂袖离去,难掩失望与愤怒。

“儿臣恭送父皇。”赵泽宁恭谨呼喊,他缩在角落里,目送搀扶父亲离去的大哥背影:

哼,我冒险担惊受怕,倒成了栽树让你乘凉?想得美!韩贵妃那贱人,终日以羞辱我娘为乐,生的儿子尤其可憎,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皇长子了不起吗?且让你得意几天,迟早叫你母子二人不得好死……

此时,天已大亮了。

御花园处处鸟语花香,风景秀美绝伦。

容佑棠离开帐篷后,摸摸只吃了半碗粥的瘪肚子,很是唏嘘,退避老远,一直走到发现赵宜琳尸首的地点,来回踱步,不时比划手脚,绞尽脑汁,推测昨夜的袭击过程,正全神贯注时,身后远处忽然响起怯生生的询问:

“那人在做什么呀?”

容佑棠忙回头:

只见栽种了香草的矮山坡半腰,站着一名宫装少女,并若干侍女太监,手捧几个大食盒。

“奴婢不知。公主,可要下去问一问?”

三公主赵宜琪奉皇后之命来慰问兄长们,遥遥打量玉白俊美的年轻人,一股冲动没忍住,平生没这样大胆过,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抬脚往下走。

容佑棠下意识想回避,去路却被对方挡住,叫苦不迭,只好侧身,别开脸,行礼:

“下官参见公主。不知公主驾临,望恕罪,下官这就告退。”

“慢着。”

赵宜琪轻声阻止,好奇问:“你刚才手舞足蹈的,做什么呢?莫非在为皇姐招魂?”

招魂?!

容佑棠哭笑不得,退避一丈远,尴尬摇头:“不是。”

“那你在做什么?”赵宜琪追问。她困在深宫,根本没见过几个外男,昨夜混乱中瞥见陌生人,印象深刻,但不敢打听。

“查找线索。”容佑棠简要答。

“查到什么了?”

“暂不便泄露,望公主谅解。”容佑棠索性一句话堵死对方可能无休无止的追问。

“哦。”赵宜琪也不生气,她文静柔弱,一身柳绿宫装在晨风中飘扬。

不宜和金枝玉叶久处。容佑棠迅速想了个理由脱身,认真道:“公主,下官身负急务,告退了。”

“好吧。”

容佑棠一点头,快步离开,煞有介事地问管茶水的内侍:“兰苑怎么走?”内侍忙如此这般地指路。

紧随其后的赵宜琪攥紧丝帕,鼓足勇气,好心道:“哎,我知道一条最近的路。”

容佑棠心念一动,扭头问:“公主知道近路?”

“嗯,我哥小时候捉迷藏时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