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哥...你拿起吕方艾的扳手...对着韩复的头顶...砸下去!”
袁潇哀努力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对驴哥发出了最后一道指令。
就在刚刚,袁潇哀强忍着使用叛逆真镰改变自己上半身的神经回路,这才没有被麻醉射线所彻底俘虏。
可与此同时,因为叛逆真镰的均衡作用影响,他要创造一条对自己不利的规则。
而袁潇哀选择的是,牺牲自己整个下半身的全部神经回路。
所以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说是半身不遂了。
“吕方艾的扳手?没用的……”
驴哥凄惨地笑着,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虽然幻觉榴弹的粉红气体已经飘散到他周围,但他终究没有将其彻底吸入肺腑。
意识尚存的他,目光落在吕方艾身旁那两把锈迹斑斑的扳手上,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与讽刺。
“这么小的一把扳手就算砸中了,又能如何?韩复已经所向披靡了,怎会被这种玩具般的工具所阻挡……”
“听我的…如果想赢了他们,把扳手往韩复头上砸!”
袁潇哀的声音异常虚弱,却隐隐透着坚定。
“没用的,我说了没用的!”驴哥突然提高了音量,“你这个人,总是这么多不切实际的鬼点子,不觉得很可笑吗!!!”
“驴哥,驴哥,听我一次……”
驴哥猛地捂住了耳朵,像是要将世界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真烦真烦真烦!乖乖认命,乖乖等死不好吗?!”
“驴哥,请你,再相信我一次!”
驴哥的头越垂越低,双手越捂越紧,整个人如同一只退缩进壳中的乌龟,拒绝面对外界的一切希望与绝望。
“我求求你,别让我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可以吗?!”
“......”
“......”
袁潇哀无可奈何地笑着。
他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
就像命运的织线,每一根的走向都被牢牢限制,而在绘制出浅显图案而大功告成的那一刻,任何人都再也无法脱离那既定的轨迹。
所有的意图与挣扎,都被这无形的网牢牢牵制,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命运的手指操控着每一步。
可是隐隐约约地。
他又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线。
他们在颤动、
他们在破裂、
虽然势微,但却在不经意间划出一道不可预见的轨迹,如同黑暗中闪烁的星光,微弱却坚定地存在着。
心中涌起一种无言的力量,温暖而坚定。
仿佛有种声音在耳畔低语,清晰而遥远。
像是在对别人……
像是在对自己……
“绿雨缕!”
袁潇哀想起了这个名字。
想起了那个男人在说起时,抑制不住的骄傲荡漾在眼角眉梢。
“你难道——甘愿窝囊一辈子吗?!”
无端的……
乌龟看到仙人掌褪下了锋利的尖刺。
主动将甘甜的汁液送到了它嘴边。
“原来,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啊……”
绿雨缕抬起了头。
他没跟任何人说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可他真切地喜欢这个名字所赋予的意义。
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
乌龟又听到了第二次,那改变他人生轨迹的话。
如此刺耳,如此醒目。
不知怎的,乌龟愤怒地从壳里出来了。
它拎起扳手。
孤注一掷。
向着韩复头上猛然砸去!
呼——————!
扳手的确向着韩复的头上飞了过去。
但令人遗憾的是,大概是用力过猛,扳手只能从韩复的头上掠过,甚至不能擦到他一丝毛发。
看到这一幕,绿雨缕哑然失笑。
自己明明向不公的命运做出了最后的反抗,老天却给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从驿站走出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从龟壳爬出来。
像他这种人,就应该窝囊地过完一生!
而韩复对于那即将掠过他头顶的扳手是如此不屑一顾。
就像是上位者面对下层人民的眼神——
如此冷漠。
如此疏离。
而袁潇哀看到这一幕,却像失心疯一般的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绿雨缕,你做的很好。你要记住,这是属于你的绝杀,这是你——”
“亲手开启的故事!”
下一刻,他克制着昏昏沉沉的意识,从郝书瑶给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直径九十公分的巨型螺栓,向着韩复的脚下径直滚去。
车轮滚滚,无畏向前。
又如同命运的巨轮,令人生畏。
在这一刻,巨型螺栓宛如一个庞大的阴影,缓缓而坚定地向韩复的脚跟逼近。
沉重的金属在地面上滚动,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轰鸣,仿佛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然而,韩复似乎对这迫在眉睫的危险毫无察觉。
或许是病树春丹的药效让他反应迟钝,或许他根本未将这铁疙瘩放在心上.
他连头也未曾回转,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的绿雨缕身上。
是啊,就算这巨型螺栓滚过来又能怎样?
它不过是个稍微大一号的铁疙瘩而已,没有任何神通加持,没有任何特殊效果,能对一位三阶受制境的执法官造成多大威胁?
退一万步讲——
就算你是维系国家机器的螺栓,再怎么叛逆,也终会有无情的扳手将你彻底矫正,你又有什么称王称霸的必要?
而就在绿雨缕扔出的扳手划过韩复头顶的那一刹那,巨型螺栓也精准无误地抵达了韩复脚下,完成了这场无声的逼近。
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戛然而止,仿佛一切都在等待某个决定性的时刻到来。
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韩复头顶的扳手如同被解开远古封印般骤然变大!
那扳手的开口原本只有二十公分不到,此刻却像是感应到了命运的召唤,急剧膨胀,竟在半空中暴涨到九十公分的宽度!
不,变大的不是扳手,而是扳手的开口!
那是一种精准到令人战栗的适配!
扳手的开口宽度与韩复脚下的巨型螺栓完美契合,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它们本就是一对不可分割的存在!
在这一瞬间,扳手散发出的不再是锈迹斑斑的暗淡,而是一种令人胆寒的冷光,如同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冷酷地俯瞰着即将被矫正的世界!
与此同时,韩复终于察觉到头顶的异样,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恐慌,凝视着那悬于头顶的庞然大物。
没来由地,他想起了古希腊神话中悬于王座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象征着权力背后永恒的危险。
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头,让他的呼吸都为之凝滞。
下一刻,那扳手仿佛觉醒了沉睡已久的灵魂,带着无法抑制的叛逆意志,挣脱了规则的束缚。
在重力的掌控中、
在命运的引导下、
在历史的见证里、
它狠狠地朝韩复的头顶——
凌然坠落!
轰!!!!!!!!!
轰!!!!!!!!!
轰!!!!!!!!!
......
十五分钟前。
“喂,驴哥!郝书瑶拿的这扳手是不是没什么人用啊?你看,都生锈了?”
“我瞧瞧,嗯...这种扳手叫活动扳手,可以根据螺栓的大小而改变开口宽度。”
“它以前确实很实用,不过现在随着机械化的发展,螺栓已经越来越大。这种活动扳手即使是用最大的宽度,也无法适应现在的螺栓了。”
“你们这里的螺栓很大吗?”
“你看到我面前的这个九十公分的螺栓了吗?在机械制造业,它都不算最大的。”
“啊...所以这个扳手是被时代淘汰了?”
“淘汰?呵...这个词用得好!对,都是旧时代的残党罢了。”
“你在伤心吗?”
“没、没有。”
“可我感觉你很失落欸?”
“一个扳手而已,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可失落的......”
“那如果我改变这个活动扳手的规则,让它适应你面前那个巨型螺栓,你敢信嘛?”
“怎么可能?你不切实际的想法能不能收一收?”
“哎呀——你就说信不信嘛!”
袁潇哀笑地很开心......
就算是豪猪。
就算是仙人掌。
任何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终归会有适配的怀抱。
你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