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都知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可谁晓得这位成天扛着木锨满世界跑的汉子,到三十好几还打着光棍?那会儿部落里的老妈妈们见了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禹这娃,水治得漂亮,可哪家姑娘敢嫁个整年见不着人影的?\"
这天收工回营,禹往草垛子上一躺,望着天上星星直犯愁。月光漏进茅草棚,把他晒得黢黑的脸照得发青。身边老伙计伯益嚼着野果打趣:\"我说禹哥,你这光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昨儿我瞧见涂山氏家那姑娘,水灵得能掐出水来!\"
禹翻个身,草叶扎得背痒痒:\"别拿我寻开心,治水没个头,娶媳妇不是坑人家姑娘嘛。\"话是这么说,可夜里梦见个扎红头绳的姑娘递来野莓,酸甜味儿醒了还留在嘴边。
转天在涂山修堤,禹正抡着石锤砸木桩,就听岸上传来银铃似的笑声。抬头一瞅,岸边蹲着仨浣衣姑娘,中间那个穿浅绿衣裳的正拿木杵敲衣服,溅起的水花沾在发梢,跟撒了把珍珠似的。
\"这不是禹首领嘛!\"眼尖的姑娘冲他喊,\"衣裳破成这样也不补补?\"禹低头一瞧,粗麻短衫早被芦苇划得稀烂,后颈还沾着泥点子。他挠挠头,耳尖泛红:\"忙着治水,顾不上...\"
\"放这儿吧!\"绿衣裳姑娘把木盆往地上一搁,\"明儿晌午来取。\"说完扭头就走,发间的野花扫过禹鼻尖,香得他心里直扑腾。
当晚禹蹲在篝火边数星星,数着数着又想起那双眼睛。伯益凑过来往火里添柴:\"人家叫女娇,涂山氏族长的千金。听说识字儿,还会编草鞋呢!\"
第二天日头晒屁股时,禹磨磨蹭蹭摸到浣衣石。女娇早把衣裳叠得板正,针脚细密得跟水纹似的。见他来,往他手里塞了把炒粟子:\"尝尝,新打的。\"
禹捧着衣裳往回走,粟子硌得手心发烫。没走两步听见身后追来脚步声,女娇气喘吁吁举着双草鞋:\"瞧你鞋底子快掉了,这双编得结实!\"
打这往后,修堤的日子突然有了盼头。女娇常带着陶罐凉茶来,往堤上一放就跑。禹望着她背影傻笑,手里石锤差点砸脚背上。老伙计们笑他:\"铁打的汉子见了姑娘也酥喽!\"
可好事多磨,眼看要下聘了,黄河又发大水。禹扛着家伙事儿就要走,女娇追到村口,塞给他个布包:\"里头有干粮,还有...还有我绣的香囊。\"禹摸着布包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喉咙发紧:\"等治好水,我八抬大轿来娶你!\"
这一走就是十三个月。禹带着人凿龙门、疏九河,累得睁着眼都能睡着。夜里想女娇了,就摸出香囊闻闻,草药混着她身上的皂角香,能让他多干半宿活儿。
治水到紧要关头,禹三过涂山家门都没敢进。头回听见女娇在里头咳嗽,他攥着门框的手直哆嗦;二回听见里头传来婴儿啼哭,转身抹了把脸又往河边跑;三回远远望见女娇站在屋檐下,白发都添了不少,他咬咬牙,把怀里准备的野枣埋在老槐树下。
等河道疏通那天,禹累瘫在泥地里。伯益拽着他往涂山跑:\"快走!女娇还在等!\"到了村口,禹傻了——原先的茅屋变作大瓦屋,院里晒着的尿布随风飘。
女娇抱着孩子站在门槛上,眼角挂着泪:\"禹,这是启,你的娃。\"禹哆嗦着伸手,小娃肉乎乎的手攥住他粗糙的指头。老族长拄着拐杖出来,叹气:\"女娇等了你四年,要不是看你治水是桩大功德...\"
当晚禹摸着儿子软乎乎的脸蛋,听女娇讲这些年的难处。说到孩子出疹子她冒雨采药,禹把娘俩搂进怀里,胡茬蹭得女娇直躲:\"往后哪儿也不去了,守着你们。\"
可这话没说满三个月,南边又闹水灾。禹背着行囊要走,女娇把新做的蓑衣往他肩上一披:\"去吧,记得让人捎信。\"禹低头亲了亲启的小脸,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抽噎声,步子迈得比哪回都沉。
这回他学精了,每到一地就让人给女娇送石头。太湖的鹅卵石、泰山的花斑石,箱子里还夹着片带字的树皮:\"见石如见人\"。女娇把石头摆在窗台上,夜里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治水成功那天,天下人敲锣打鼓要给禹立碑。禹推着女娇站到前头:\"这碑该刻我媳妇的名儿!要不是她守着家,我早成了没脚的孤魂野鬼!\"
后来禹当了王,宫殿里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个木箱子,里头全是当年的石头。每当他为政事犯愁,就摸出块石头摩挲:\"女娇,你说这事该咋整?\"外头的风穿过廊下的铜铃,恍惚传来熟悉的笑声。
启长大懂事了,缠着爹娘讲过去的事儿。女娇指着窗台上的石头:\"你爹啊,是拿这些石头把娘的心拴住的。\"禹挠挠头:\"要我说,该谢治水那摊子事儿,要不上哪儿寻你娘这么好的媳妇?\"
这话传到外头,部落里的小伙子们都学精了。上山打猎摘野果,下河摸鱼采莲蓬,变着法儿往姑娘家送。老辈人直摇头:\"现在的娃,追媳妇都学会借东风喽!\"
可谁都知道,打大禹那会儿起,这世间的姻缘就跟治水一个理儿——急不得,堵不住,顺着心意慢慢磨,总能淌出条宽敞的道儿来。到如今,谁家姑娘小伙闹别扭,老辈人还拿这话劝:\"学学大禹,治水治家,都得靠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