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划过“阴槐心”三个字,那墨迹仿佛带着某种阴冷的魔力,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去,必须去。
为了曾瑶,别说瘴疠谷,就是刀山火海,老子也得闯一闯!
陈郎中那张老脸皱得跟核桃似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万事……小心为上。”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废话。
决心已下,多说无益。
从药铺出来,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要塌下来,把整个世界都闷死在里头。
去他妈的感伤!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软弱。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得赶紧行动。
城西三十里,瘴疠谷。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地方,但我现在没得选。
简单收拾了点干粮和水,又找了把防身的短刀别在腰间——虽然我知道这玩意儿对付毒虫瘴气屁用没有,但好歹能壮壮胆。
一路策马疾驰,越往西走,人烟越是稀少,道路也愈发崎岖。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潮湿腐烂的气味,草木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诡异,透着一种不健康的暗绿。
偶尔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怪鸟从头顶掠过,发出刺耳的尖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终于,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我勒住了马缰。
眼前,就是那所谓的“瘴疠谷”入口。
说是谷,其实更像是一道巨大的地裂,两边是陡峭的山壁,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蜿蜒着伸向黑暗深处。
谷口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肉眼可见的灰白色雾气,那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就是陈郎中说的瘴气。
谷口附近的树木都长得奇形怪状,枝桠扭曲,像是无数挣扎着想要逃离的手臂。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点发干。
这场景,比他妈的好莱坞恐怖片布景还带感。
把马拴在谷口一棵相对“正常”点儿的树上,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巾,用水浸湿,蒙住了口鼻。
虽然不知道这土法子顶不顶用,但聊胜于无吧。
一步踏入谷中,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我。
“卧槽……” 我忍不住低骂一声。
这谷里的空气,简直像是凝固了一样,又冷又黏,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臭。
光线骤然暗淡下来,仿佛一下子从傍晚跳到了深夜。
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踩在湿滑的苔藓和腐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能见度极低,大概也就前方三五步的距离。
那些扭曲的树木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影影绰绰,像是一个个潜伏的鬼影。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虬结的树根,一不留神就可能摔个狗啃泥。
我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左手握紧刀柄,右手拨开挡路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周围,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
“阴槐心……阴槐心……长在最阴、最潮的老槐树根底下……” 我在心里默念着陈郎中说的话,努力辨认着方向。
这鬼地方,哪儿他妈的都又阴又潮,哪儿去找什么“最”?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周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些,那股腐臭味也愈发刺鼻。
我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脑袋也开始发沉,像是灌了铅。
这瘴气,果然厉害。
就在我感觉快要撑不住,犹豫着是不是该退出去缓口气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左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抹异样的色彩。
那是一小片空地,没有那些扭曲的怪树,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褐色的腐殖质。
而在空地的中央,赫然生长着一株……呃,怎么形容呢,与其说是树,不如说是一截巨大的、半腐朽的黑色树桩,树桩的根部盘根错节,深深扎入泥土中。
而在那黝黑的树根缝隙里,隐隐约约地,似乎有几点幽幽的、像是磷火一样的微光在闪烁。
阴槐心?!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难道……就是这个?
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一点点朝着那截怪异的树桩靠近。
越靠近,那股腐臭味中似乎夹杂了一丝奇特的、难以言喻的甜香,让人闻了头皮发麻。
近了,更近了……我已经能看清,那树根缝隙里的微光,来自于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
它们没有叶子,只有细长弯曲的、如同触手般的黑色茎秆,顶端结着几个核桃大小、表面布满褶皱、泛着诡异紫黑色光泽的……果实?
或者说,是某种菌类?
不管它是什么,这卖相,这生长环境,妥妥的就是“阴槐心”没跑了!
我心头一喜,正要伸手去采,突然——
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了我的全身!
我猛地僵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猛地向后一跃。
就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一道迅捷如风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扑过!
“嗷——呜!”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在空寂的山谷中炸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抬头望去,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见那截巨大的黑色树桩后面,缓缓踱步走出一只……狼?
不,这他妈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狼!
这家伙体型庞大得简直不像话,肩高几乎到了我的腰部,一身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的肌肉虬结,四肢粗壮有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睛。
那是一双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眸子,冰冷、残酷,充满了野性的智慧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挡在了我和那几株“阴槐心”之间,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呜呜”声,裸露的獠牙在昏暗中闪着寒光。
狼王!
这绝对是这片鬼地方的狼王!
而且它明显是在守护这些“阴槐心”!
我靠!
这剧本不对啊!
不应该是毒蛇毒虫什么的吗?
怎么蹦出来个boSS级别的狼王?
陈郎中你个老坑货,这“不清不楚的传闻”也太不清不楚了吧!
我握紧了手里的短刀,手心全是冷汗。
这玩意儿……怕是一口就能把我脖子咬断。
怎么办?绕过去?
我试探性地向左侧挪动了一步。
“吼!”
狼王立刻发出一声警告性的低吼,身体微微下伏,肌肉绷紧,做出随时准备扑击的姿势,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我。
得,此路不通。
我又尝试着向右侧移动。
“呜——!”
狼王同样迅速地调整了位置,依旧挡在我面前,眼神更加凶狠,喉咙里的咆哮声也更响了。
我额头上的冷汗淌了下来。
这家伙……太聪明了,它完全明白我的意图,根本不给我任何靠近那些草药的机会。
硬闯?别逗了,就我这细胳膊细腿,不够它塞牙缝的。
撤退?
可一想到曾瑶还在等着这救命的药……想到她那苍白虚弱的脸庞,想到如果拿不到药,瘟疫可能会再次蔓延,她可能会……
不!绝对不行!
我的心沉了下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难道我陆尘,穿越到这乱世,还没开始装逼,就要先喂了狼?
这命运也太操蛋了吧!
药谷里弥漫着紧张到几乎凝固的气氛,瘴气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肃杀,流动得更加缓慢粘稠。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狼王冰冷的眼神,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悬在我的脖子上。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
不行!
冷静!
陆尘,你他妈的给我冷静下来!
你不是还有金手指吗?!
对!“知识洞察眼”!
虽然用了会失忆十分钟,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拼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洞察!”
瞬间,我的视野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滤镜。
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不同,狼王的影像在我眼中开始解析、重构。
它的肌肉线条、骨骼结构、甚至血液流动的脉络,都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呈现在我眼前。
【目标:变异黑山狼王(成年雄性)】
【状态:警惕、愤怒、守护(阴槐心)】
【弱点分析:左后腿膝关节曾有旧伤,发力时存在结构性薄弱点……】
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清晰无比。
左后腿膝关节!
找到了!
几乎在洞察到弱点的同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时间紧迫!
我不再犹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嘿,大块头,看这边!” 我故意大喊一声,同时身体猛地向左侧一个虚晃!
狼王果然被我的动作吸引,几乎是本能地向左侧扑去,张开血盆大口,带起一阵腥风。
就是现在!
我脚下猛地发力,以一个极其狼狈但有效的姿势向右侧地上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狼王的扑咬。
几乎是滚地的同时,我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抄起一根不知被什么动物啃得尖锐无比的枯树枝,长度刚好合适。
狼王一扑落空,巨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将它带有旧伤的左后腿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尖锐树枝狠狠地、精准地刺向了它左后腿的膝关节窝!
“噗嗤!”
树枝没入的声音清晰可闻。
“嗷——!!!”
狼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痛苦嚎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左后腿瞬间软了下去,踉跄着几乎摔倒。
它愤怒地回头,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暴戾和难以置信的痛苦。
机会!
趁着狼王剧痛分神、行动受阻的瞬间,我一个鲤鱼打挺……呃,好吧,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截黑色树桩!
目标明确——阴槐心!
狼王拖着伤腿,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再次向我扑来。
但受伤的后腿严重影响了它的速度和平衡。
我侧身险险一闪,几乎是贴着它的身体掠过,顾不上被它爪子划破的手臂传来的刺痛,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向了那几株泛着诡异紫光的“阴槐心”!
指尖触及那冰凉滑腻的茎秆,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传来。
我死死攥住那几株救命的草药,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点。
身后,是狼王更加狂暴的怒吼和越来越近的腥风。
我猛地回头,看向谷口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几株带着泥土、散发着异香的“阴槐心”。
“……得手了。” 我喘着粗气,嘴角咧开一个带着血丝和泥土的笑,声音沙哑地自语道。
“……得手了。”我喘着粗气,嘴角咧开一个带着血丝和泥土的笑,声音沙哑地自语道。
但还没等我喘匀这口气,一股比狼王咆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我。
不是来自身后,而是……四面八方!
我猛地抬头,原本就昏暗的药谷,此刻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
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四周的雾气翻涌得更加剧烈,像是无数只幽灵在蠢蠢欲动。
那些扭曲的树影,也变得更加狰狞可怖,仿佛随时要从黑暗中伸出魔爪。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一种无法名状的、远比狼王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
“桀桀……”
一个干涩沙哑的笑声,像是砂纸摩擦着骨骼,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无从辨别方位。
这笑声充满了恶意,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我浑身僵硬,头皮发麻,握紧了手中的“阴槐心”,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景象,却发现雾气越来越浓,视线几乎完全被遮蔽。
“年轻人,为了救人,不惜闯入这瘴疠谷,勇气可嘉……只是,你以为有了‘阴槐心’,就能救得了她吗?”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真正的解药,可不是这冰冷的草药……而是,人心。”
我咬紧牙关,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厉声喝道:“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回答我的,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以及更加浓稠的雾气。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四周的黑暗正在缓缓收缩,要把我彻底吞噬。
“别白费力气了,年轻人……”那声音幽幽地说,“想要救你的心上人,光有药还不够,还需要一味……药引。而这药引,只有我知道……”
“你到底是谁?!”我怒吼道,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是谁……不重要。”那声音顿了顿,忽然变得低沉而充满诱惑,“重要的是……你愿意付出什么,来换取这救命的药引呢?”
我死死盯着前方,那里,雾气翻涌得最为剧烈,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身影。
“跟我来吧……”那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苍老得如同树皮的脸,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想要得到解药,就来我的小屋……不过,你要想清楚,踏入那扇门之后,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那身影便缓缓隐入了浓雾之中,只留下那令人不安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手里紧紧攥着那几株“阴槐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追上去,还是……
最终,我还是迈开了脚步,朝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为了曾瑶,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我别无选择。
只是在踏入那片浓雾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瘴疠谷,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而我即将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恐惧压下,缓缓走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
小屋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何必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