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沁凉,素来繁华的京城在褪去白日的喧嚣之后,影影憧憧的楼宇屋角在夜色下看的不甚清晰,如是幽夜内朦胧的幻境,霎时便能窜出一只妖鬼来。
窄巷内,有两道黑色身影慢慢从内出来,坊内并没有城防司的人巡视,出行算是安全,隔壁街口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了。
黑色斗篷下缓缓露出一张芙蓉面,子不过看穿衣打扮似是侍卫一类的人,他们腰上别着长刀,正疾步往城门处奔去。
靠近西城门的坊间墙壁下,靠着两道身影,沈星月已是累的大口喘气,正在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暴跳的心脏,抬眼看去,素桃偎在墙根处张望城门方向,看样子着一路走来并不累的样子。
“姑娘,他们来了。”
沈星月深吸一口气,抬眸越过素桃往远处的城门处看去,果不其然,一行人正拉着个木板车,朝那城门口的侍卫说些什么。
素桃还是有些心惊,看着沈星月,“姑娘,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能有什么危险?就算此事败露,我就不相信独孤辰会坐视不管。”她是打定主意独孤辰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而帮她。
再说了此事也不一定会暴露,就算是暴露了,那就当是欠他一个人情。
“走。”
城门那处的城防军司已经开了城门将他们放了出去,正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静寂的夜色。城门来了又关上,不多时两道黑影急冲冲的奔到城门处。
两人皆穿着黑色斗篷,肥大的斗篷遮住他们的大半面容,只能看见一截莹润的下巴,城门军司的人看见他们身上带着刀剑,不由得眉头一蹙,警惕的上前。
“你们是谁?此时已经宵禁,速速离开。”
男子交上一枚令牌,声音低沉,“我们是残王府上的侍卫,你们方才放出的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我们王爷缉拿的凶手,还不让开?”
一听说是残王,城防军司的人自然不敢懈怠,接过令牌一瞧,果然是残王府的令牌,听说最近军马司丢了一匹军马,想必就是为着这事吧...
那方才接了令牌的侍卫不敢擅自做主,便将令牌交给自己的长官,那是个中年男人,下巴上蓄着一茬短须,浓眉圆眼,看起来很是圆融的样子。
待他仔细打量面前这两个佩刀的侍卫,见其身形比寻常男子的身形都要小上一些,不由得伸手探去。
沈星月是站在素桃身前的,方才交上令牌的人也是她,眼见那城防司的人就要探手过来,咬紧了牙关。忽然,伸探过来的胳膊被人一挡,有人从她身后出来,拱手道。“大人,我们王爷办的事情急,若是耽误了缉拿犯人,恐要问罪,还望大人速速打开城门,如若实在放心不下,使人去残王府走一遭就是了。”
城防军司的中年男人哈哈一笑,卸下方才的力道,方才触碰之间此人手臂有力坚韧,应是常年习武之人,便摆摆手,“岂会?既是王爷的人,那过去就是。”
城门来了,素桃对他稍一颔首,便打头过了城门。
“等等!”
两人从善如流的过去,行至城门时,猛地被城防司的人唤住,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星月只觉脊背上渗出一星冷汗,粘腻的贴在后背上,她徐徐转过身来,看着几步开外的城防司副将笑吟吟开口,“还请两位小大人替在下给王爷问句好,若往后有什么能效力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沈星月眉头一松,对着那副将微微拱手,便扭身大跨步离开了。
直到城门在背后徐徐关上,沈星月才重重松了一口气,撩开斗篷的帽子,深深喘了一口气,“快走!”
方才她险些以为是露馅了,没想到那城防司的副将为了巴结独孤辰,倒是并未对她们严查。
好险。
两人一路尾随跟在贵乐坊的人身后,三个红布黑衣打扮的人拉着木板车,夜色下看不清楚,只瞧见隐隐约约一个人形,拢着一袭草盖子。为首的那人啐了一口,双手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埋怨道,“怎么什么鬼差事都落到咱们身上?这三更半夜的还要来这乱葬岗埋死人?!晦气。”
拉木板车的人弱弱道,“大哥你就别抱怨了,他们兄妹也真是不容易的...他妹妹得了怪病不说连自个儿也重伤死了,哎...”
为首那人又呸了一口,“他们可怜他们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吗?来咱们贵乐坊的人有哪个是容易的?大家都是生死里头讨口饭吃罢了,不过...”他扫了一眼那寂静无声的草席子,言语唏嘘道,“这刃无涯可是咱们坊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什么人能将他给弄死?”
拉板车的人又道,“听说...是被人泄露了行踪,对方布下天罗地网,可怜刃无涯一身本事,但双拳难敌四手,还不是叫人一剑一剑的给捅死了?”他忽然是想到了什么,摇头惋惜,“那惨状...也真是可怜。”
为首的人拿着腰间的佩刀抽到路边的枯草,夜色寒凉,几个人漫不经心的搭话,来驱散这黑夜的朦胧的俱意,“他那妹妹可真是生的国色天香,可惜,她哥死了,咱们兄弟几个都没把那姑娘弄到手,他妹妹倒是先活不长了。”
都在贵乐坊做事,谁不知道刃无涯有个国色天香的妹妹,就连贵乐坊的主食都垂涎已久,眼下这到手的鸭子算是飞了。
“谁说不是呢,好歹也留下个他妹妹陪咱们玩玩再走嘛。”另一个拉板车的人笑嘻嘻的说了句,神色沉迷,好似已经看见茵茵似的。
旁边那人嗤笑一声,“你可拉倒吧,就算陈茵茵好好的,也只怕最后也只会成为主事的禁脔,有咱们什么事?”
为首那人嫌恶的撇了撇嘴,想起他们贵乐坊主事那张白净油腻的嘴脸,翻了个白眼,“他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索性陈茵茵马上病死了,若不然没了刃无涯做靠山,她在贵乐坊的日子岂不是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