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总是很热闹的,群里的消息不断,却很少有俩个人的消息,只有偶尔,谢抚恹会在晚上点开自己的微信,认真的在所有向他祝贺新年快乐的人的聊天框里,慢慢的敲上新年快乐四个字。
宜城在很多年前就颁布了烟花禁止令,谢抚恹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黑漆漆的天。
好像这个春节也和那些年没有区别。
他的失眠又严重起来,他无法在家里完全避开夏轻梨不睡觉,于是他又摸出了床头柜里的富马酸喹硫平片。
俩片药吃下去,他完完全全的沉浸在药物制造出的睡眠里,巨大的反作用总是在第二天一次又一次的警告谢抚恹,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通过这种方式进入睡眠。
世界仍是不间断的热闹着,他和温也悸的联系几乎止步于他离开家的那天,除此之外只有大年三十那天,俩人相互发送的新年快乐。
明明俩个人都自顾不暇,却还想着给彼此发一个新年快乐。
一个年硬是把俩个人过的都不像人。
时针和分针不停的在表盘里转动着,一天又一天,一轮又一轮。
大年初四,俩个人同时收到联合国消息,在会展中心的办公室里,一群人才又见了面。
这次他们好像没了前一次见面的无措,眼神对视就算是打了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都知道对方过的不太好,这次俩个人没有再给对方说一句新年快乐。
一群人全部聚集完毕,温凭将手里的文件摊开在桌面,又将ppt调了出来简单的挑出重点。
“pakistan在短期内连续遭遇了俩次炮火轰炸,我国外交官在联合国内进行谈判,同时联合国派出支援队伍进行必要干涉。”
“这次的需要执行的任务要比之前的许多次严重的多,是最无情也最无眼的战火。”
温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可事实就是如此,和平没有到达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被侵袭过的土地也只剩下了鲜血和眼泪。
“这次行动谢执事和温执行作为组长进行实地交涉,联合国有专机跟随,落地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会直接于当地和你们会面。”
温凭看向坐在俩边的温也悸和谢抚恹语气郑重。
“此番出行请务必注意安全,不排除他国有继续轰炸的后续。”
过年过节被外派出任务的事情常有,他们坐在什么位置上,就逃不了自己该负起的责任。
温也悸谢抚恹俩个人都没说话非常干脆的点点头,当晚俩个人就和随行的几位联合国成员一同坐上了飞去pakistan的专机。
飞机飞了许久,舱内却没有人睡觉,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本厚厚的资料,用着最后的时间了解并理清自己所有需要做的。
十五个小时后,飞机行驶在了pakistan的领域内。
危楼和大片的废墟“卧躺”在这片土地上,半空中飘着滚滚黑烟,飞机在空中绕了很久,几乎将这个并不大却满是硝烟和战火的国家看了个遍。
飞机在远离帐篷的小山丘上降下,机门打开,这里的寒风因为没有遮挡物刮的吓人,俩个人才刚走下飞机,冷风就将俩个人的头发掀的挡了眼睛。
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士站在另一边俯瞰着这片土地,年龄不算大,三十来岁,风度翩翩,能从那张仍坚毅的脸上依稀窥探出对方更年轻时的模样。
见飞机降落,男人转过身走向他们,伸出手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本次负责与你们接洽的外交官,周衡。”
入眼的发丝刮的俩个人睁不开眼,逆着风站了俩秒才伸手去和对方握手。
“谢抚恹,联合国首席执事官,pAJ协会会长,国际作协协会副会长,代码0。”
联合国接洽时需要自己将自己的身份和唯一的代码告知对方,方便对方进行复审。
谢抚恹今天穿的比往日更薄了些,客观来说,每年过年他都穿的比平时更薄,里面随意穿件没毛的内搭,外面套一件棉外套就敢出门。
但今天这个场合明显不适合穿薄的棉外套,所以他在万年不变的白色打底衣外套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黑色裤子盖住了脚踝,一眼就能看出里面也没毛,就是一件春夏穿的薄裤。
谢抚恹的脸总是没有表情,那身不近人情的衣服搭上他的五官生出些身居高位,无欲无求的感觉。
并不显得冷漠和薄情,只是让人觉得有些遥远。
周衡把今早看见的资料和编号跟眼前人对上,没因为年龄或者其他怀疑对方的能力,而是客气的继续和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握手。
比上一个人更凉的指尖贴上他的手背,他抬眼去看,穿搭和上个人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体温低成这样,穿的还少,不知道这俩人是不是南极常驻生物,收到消息才刚从那边飞过来。
“温也悸,联合国首席执行官,国际天文协会会长,代码。”
将所有信息对上,周衡将接下来的行程和俩个人沟通完毕,短暂的商量之后回到大使馆安排了相关事宜。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的很快,直到天黑下来夜幕降临,俩个人才从东奔西走里停下脚。
天空的颜色像要将人吞噬掉的深不见底的海,谢抚恹坐在临时搭建而成的篝火前,俩条长腿弯曲着,手臂搭在膝盖上,手腕因为无力支撑自然下垂着。
明亮的火光印在侧脸上,让眉眼看起来比白天更深邃了些。
周衡站在阴影里,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前面坐着的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孩。
其实就算对方不报身份他也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他十五岁时留下的“恶名”甚至让几乎不在国内的他都有所耳闻。
这个小孩的年纪实在太小,做出来的事又实在不符合年纪,所以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一个看起来这么稳当的人疯到那种地步。
对方明显在想事情,眼睛虚空的看着火堆里的某一个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观察他的他。
——如果不是对方其实在他出现时就动了动手指的话,他也会这么认为。
这个人的敏锐程度比他想象的高得多,可能只是觉得他对他造不成威胁,或者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观察,所以不在意这种注视了而已。
沉默着观察他的人终于有了动作,谢抚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和面包,周衡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俩个人只是沉默着在火堆旁坐了一会儿,又在突兀的电话铃声里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