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快看看你孙子的本事吧,他在州城参加读书人的聚会啊,又拿了彩头,还交了朋友,你看看这孩子,比初一高这么多,胖这么多,好家伙,这要是放在乡下,得多种多少地。”
林丰沛看着自己娘说得热闹,也好奇的往前凑,他路上偷看过,但就没有看明白,这柴火木棍一般的人,怎么到了他娘嘴里,竟然还能认出来了。
“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那是老娘养大的大孙儿,哼。
老头子,这就是你大孙子,看看,人家在读书人堆儿里,也是站在中间发言的人。”
许氏举着第一张纸上最中间的笑脸小人儿给林老头看,林老头也看得热闹,哥俩在一旁看得尴尬,但是又想要知道林承云究竟说了什么,就规规矩矩的在原地罚站。
下一张纸,许氏看着小院里弹琴和吹箫的两个小木棍人,跟林老头惊奇。
“哟,这孩子还学了弹琴和吹笛子啊,州学是不一样哈,教的都比底下多。”
再下一张,一个头上戳着一根木棍的小人端着一个圆圈,上面还画了不少三角形,另一个小人手里举着三角形,两个人的头上还画了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中间用线链接上了。
“我就说迎弟不错,她在州城也天天给初一做猪肝,我嘱咐她的都没忘,还不错,初一也都吃完了。”
许氏连着翻看了几张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不对啊,中间的呢?你们都拿回来了吗?”
“娘,初一就给了这么一沓子,我一张都没有丢。”
许氏的眉头越发的皱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接着往下翻了翻。
“老婆子,你心口又疼了?”
“没有,前儿疼了几天,老大家的梦见初一跟她道别的时候疼了一回;
我嘱咐初一,在外头别报喜不报忧的,有事画在纸上,我看得懂,这孩子在纸上画的都是好消息,我总觉得不对。”
小小的一沓被雨水湿过的皱巴巴的纸,剪裁后跟手掌差不多大,被线缝起来固定,许氏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等翻到最后的时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哥俩被许氏赶出来的时候,还一脸雾水。
林老头则是看着老伴儿和纸上一个吊着的人,一个趴着从后背插着凶器的人,然后是躺在火炕上,旁边还画了三朵花,最后才是拎着篮子进大门。
“咱家初一让这个坏人给连累的被伤了,足足躺了三个月才下得了床,我就说老大媳妇轻易不做梦,怎么就跟我心口疼的时候在同一天了,这两个孽障啊!”
“好了好了,最后不是画了个笑脸嘛,初一如今没有大事,前头给你画了那么多好消息,不就是怕你担心嘛。
你看看,下一页,这俩老头老太太一定是咱俩。
人家还说要接咱们去州城逛逛呢,你再哭,孩子已经受苦了,等到咱们去州城或者初一回来了,再给他好好补补就成了。
诶?最后这几张怎么都糊在一起了?”
许氏一听立马就不哭了,她可是牢牢记得大孙儿的话,要是糊在一起,肯定是他故意的,可得小心些。
借着油灯的光亮,许氏用针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挑开糊在一处的纸,赫然是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子。
“这画的啥?好像是肉吧?这是咱们俩?这又是啥?”
林老头没有耐心记住林承云教他的小人书,反正他多少认得些字,当年林有文也是教了底下的弟弟们读书识字的,只是大家伙都没有那个耐心,背了半本三字经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了。
许氏一听林老头的话,先把银票给收好,然后看着他粗糙的手指指着的地方仔细辨认。
“这是烟丝,你个老东西,真是命好,你孙子到哪儿都忘不了他爷爷喜欢抽旱烟,让我花钱给你买些回来;
让我也吃些肉,好好养着。
银票子我收着了,下回赶集给你买二两回来。”
“就二两啊?”
昏黄的油灯下,也遮盖不住林老头一脸的委屈,许氏乜了林老头一眼,一口吹灭了油灯。
“就二两。睡觉!”
小人书被夫妻俩小心的收藏着,虽然这些纸都是买纸的时候包纸用的,被雨水或者其他东西弄脏了的,但上面的画所包含的内容,却可以让夫妻俩知道林承云在外头的遭遇,让老两口十分珍视。
第二日两口子都起晚了,好在现在下雪,并没有其他的事,起晚了也不会耽误什么。
跟着去府城的四个人,除了想弟的女婿已经成为了孤儿外,其他人揣着自己在州城里做活赚回来的钱,和买的肉回家的时候,受到了家里长辈的一致欢迎,这下村子里的人可算是彻底炸锅了。
“初一这孩子是真厉害啊,以前我就看他像是文曲星下凡,七伯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全村一共就那么点儿地,肯定都能吃下,累了这么多年,咱们总算是能少交些税了,就收三成租子,还不用脚踢淋尖,这下可是能让孩子们放开肚皮吃了。”
“就是可惜了的,初一没回来,要不然呐,咱们还能见见举人老爷的风采呢。”
说什么的都有,林丰收这回是把地契拿好都记在了林承云的名下,手脚麻利的在县城办完了,林丰儒感谢林承云替他儿子搜罗的试题,不管怎么样,好歹是考中了童生了。
“正好丰收你来了,我就不用麻烦了。”
“大哥,啥事?你说就是了。”
林丰儒一身县丞的浅青色的官服显得人都精神了不少,听到林丰收这么说,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嘱咐了一句。
“你回去跟四叔和村子里的其他叔伯说一声,我家独根儿的婚事啊,我想着在村子里办,就这个月底吧,也沾一沾初一的喜气,让他堂哥好歹再进一步。”
“大哥,独根儿这些年也是走出来了,以后会好的。”
哥俩说完了,各自离去,林丰儒为了不争气的儿子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儿媳妇是县城里的商户之女,身子健壮,脾气秉性都是上等,最重要的是武力高,若是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又犯病,可以大棒镇压下去。
只是林丰儒的事忙活完了,林丰收还不知道该如何呢,一想到自己爹娘让自己问的事,只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