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怀疑,此事可能有蹊跷,就派人去查,结果发现,那老鸨被尉迟家的人救走了。”
说到最后,薛彦颤颤巍巍的额头触地砰砰磕头,姿态十分卑。
“尉迟家!”皇帝原本对薛彦的话语将信将疑,听到这个家族,瞬间信了七分。
德宗和尉迟家的纠葛,他们这些小辈,或多或少都听过。
“难不成,尉迟家发现了,德宗算计他们的事?可事情过了几十年,他们是如何发现的?那件事,薛家似乎也有参与啊……”
皇帝思考时,手指不停地敲击在桌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这一声声,好似敲进了薛太傅的心里,令人心生惶恐。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开口:“传指挥使柴广进,围薛家。”
薛彦以头触地:“陛下,求陛下网开一面,放过家中老小。老夫愿让薛家子弟递交辞呈。”
这是他和孙儿商议的最后一步。
皇帝沉默了片刻,他思索良久,怀疑薛家和尉迟家都投靠了把灵宗后人当幌子的奸人,薛家想借助他这把刀,除去一个对手,现在看来,薛家也不一定背叛了他。
“既然爱卿已有悔过之意,朕也不多做计较了。只是你那不成器的次子,朕不能放过。”这番决定,皇帝是深思熟虑过的。
季平安出事,已然说明,贩卖私盐是牵涉甚广。
俗话说,法不责众。
若是彻查,怕会伤了大梁根基,必须循序渐进。
薛家愿意割舍出重要官职,倒是让大梁有了缓冲之际。
等一切步入正轨,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就休想躲藏了!
“赐薛平冉毒酒一杯,传齐国公及其长孙、承恩侯入宫议事。”
……
“表哥的这出戏,甚是精彩!”
阮眠霜和承恩侯坐着马车到朱雀门外时,齐国公和齐常益两人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齐国公趁事态乱,派人假扮闽地商贾,转移并倒卖了部分私盐,足足赚了三千多两银子。
一手黑吃黑,玩得非常熟练。
齐常益摆了摆手:“表妹一直没有行动,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事?”
“表哥说笑了。我这两日,一直在家中读书。”阮眠霜四两拨千斤地岔开话题,转头看向齐国公,“外祖父,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齐国公慈爱一笑,弹去长孙头上的柳絮,“我老了,齐国公之位有更合适的人。”
“常裕那孩子知道吗?”承恩侯忍不住插话。
“知道又如何?他那身体,也担不起重任。”齐国公故意说得轻松,眼眶却有些红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说到底,齐常裕也是他的孙子。
若不是那场意外,他会接受最好的教育,有健康的身体,是齐国公府最值得骄傲的嫡长孙。
可现在……
多说无益!
承恩侯质问:“你这么做,考虑过云霁吗?他当了那么多年世子,突然丢了身份……”
齐国公激动了,打断道:“我怎么没考虑过?我就是为他好,才做了这个决定。这些天,他总是看常益不顺眼,一天到晚挑刺,看亲儿子和看仇人没什么差别,搞得家宅不宁。我若把这个位置传给他,他将来会把齐国公的位置传给谁?反正不是常益。我那几个孙子,就常益最成器,有孝心、有胆识、有谋略,我那几个儿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也想把这个位置留给云霁,可我要为齐氏一族的未来考虑啊!”
话到此处,浑浊的眼眶已经噙满了泪水,几乎要落下。
承恩侯欲言又止,一拂袖,快步走到前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阮眠霜的心一揪,尽管她和舅舅只相处了数日,但若是要让她在表哥和舅舅中选一人当齐国公,她更愿意选仗义暖心的舅舅。
表哥满腹算计,善于伪装,是非善类!
“表妹在想什么?”齐常益突然凑上前,压低了嗓音,“表妹可是在想,既然我可以越过我父亲的世子之位,你是不是也可以……”
齐常益的声音充满蛊惑,即便没有把话说完,阮眠霜也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
好像,确实如此。
大梁律法没有规定,爵位不能横跨一辈传承。
若是表哥开了先例,自己取缔无用的父亲,也有了依据。
盘算间,她又有些心惊,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接受了齐常益即将成为齐国公这件事!
“表哥好谋算。”
“表妹说什么,我好像有些听不懂呢!”齐常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悄悄放慢了脚步,与阮眠霜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御书房。
齐国公、齐常益、承恩侯先被苏公公带入,阮眠霜在外等候。
她是靠着皇后的信物入宫的。
他们商议了小半个时辰,苏公公出门通知:“阮姑娘,陛下唤你。”
阮眠霜整理衣着,款步入内。
皇帝问:“据承恩侯所言,你有要事禀告。”
“是,臣女发现一事。”阮眠霜行礼,组织好语言,“前几日,郡主说,她意外得知昌平伯世子有怪癖,我心存怀疑,就派人调查,发现,昌平伯府藏污纳垢,不仅昌平伯世子有猥亵幼女的癖好,他们整个宅院,上上下下,都吃人!”
皇帝一时没明白,这“吃人”是怎么个吃法,看向阮眠霜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还有些许赏识——
他就喜欢谨慎之人!
那日,他听安阳描述,特地拍璇玑卫探查,只查到,昌平伯府请来的花匠说,伯府的土里有股尸臭味。幼女的尸体,压根儿没找到。
只听:“他们炙烤人肉,其中还有刚出生的婴儿。据说,这是昌平伯从东瀛术士那儿听到的长寿秘术。”
“可有证据?”皇帝变了脸色,在皇家的禁书中,就曾记载,南边有些术士以生人为药引。
自大梁建国,这些术士就被官府打压,但凡民间出现他们的影子,官府就会派人围剿。
没想到,这些人
“有。”阮眠霜闭上眼,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臣女有一截被啃食的趾骨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