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站在城楼上,风吹过,带来下面街道隐约的喧嚣和尘土味。
城里暂时安稳了,可这墙……他伸手摸了摸斑驳的墙砖,指尖传来粗糙冰凉的触感,还有几处摇摇欲坠的松动。
这玩意儿,挡不住下一次。
燕军吃了这么大亏,能善罢甘休?下次来,只会更狠。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现代那些高楼大厦、跨海大桥的影子,坚固,挺拔。
用什么造的?
水泥!
对,水泥!那玩意儿和了水、沙子、石子,干了之后硬得跟石头没两样!
要是能把这雍城的墙,用那玩意儿糊上一层,不,浇筑一遍……
这念头一起,就像火星子掉进了干草堆,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几乎是跑着回了便利店,冲到那台破笔记本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通猛敲。
“古代造水泥”“石灰石烧制”、“土法水泥”……
屏幕上跳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硅酸盐、铝酸盐、回转窑、一千四百五十度……
“我艹……”张宇看得眼晕,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这他娘的比高数还劝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性子往下翻。
大概意思好像是,石灰石,加点黏土,往死里烧,烧成块,再磨成粉?
关键是比例呢?烧到什么程度?一千多度?这古代的破窑,能行?
越看越觉得悬。
但妈的,再难也得搞!这可能是雍城唯一的活路!
他死记硬背下几个关键词,关了电脑,闭上眼,精神往那头猛地一沉。
嗡——
再睁眼,已经是雍城。
他直奔姜雪晴那儿。
姜雪晴正跟几个老工匠对着一张简陋的城防图比比划划,讨论怎么用碎石和夯土修补墙体。
“仙女姐姐,先等等!”张宇大步流星走过去,也顾不上客套,“我有个法子,能让这墙变得跟石头一样硬!”
几个老工匠都愣住了,停下手里的活计,瞅着他。
姜雪晴抬起头:“什么法子?”
“我需要两样东西,”张宇比画着,“石灰石,烧石灰的那种石头。还有黏土,要好黏土。这附近有矿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匠犹豫了一下,开了口:“回将军,城外东山脚下,有个老采石场子,石灰石是有的。好黏土嘛,南边河滩多的是,就是……”
“就是什么?快说!”张宇有点急。
“将军,这采石挖土的,费人力啊,现在城里刚稳当点,这……”老工匠一脸为难。
“人手我来想办法!”张宇直接打断,“只要东西能用就成!”
他看向姜雪晴:“仙女姐姐,这事儿,你的点头。”
姜雪晴看着他,这人又要搞什么名堂?烧石头和泥巴?听都没听过。
但她还是点了头:“王伯,李师傅,你们带人去看看,挑最好的石灰石和粘土运回来。要多少人,直接跟张将军说。”
“是,将军。”几个老工匠心里犯嘀咕,但还是领命去了。
张宇动作飞快,立马让人贴告示,招人去城外采石挖土,工钱,就是粮食!
有吃的,百姓的热情一下就上来了。虽然搞不懂挖这些玩意儿干嘛,但能换吃的,还能帮着守城,干!
一队队百姓在士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开出城去。
石料和黏土很快堆满了城里指定的空地。
可接着,麻烦又来了——烧。
张宇领着几个老窑匠,围着城里那几个破砖窑转悠。
“将军,咱这窑,烧个砖瓦还凑合,您说的那种……把石头烧化?我的乖乖,那得多少柴火?怕是烧不到那火候。”王伯愁得直搓手。
“除非用顶好的焦煤,再弄几架大风箱玩命地吹,兴许能试试,可……”
焦煤?风箱?
张宇脑子嗡的一下!对啊!土法炼钢不就这套路吗?提高燃料热值,强制送风!
“煤!城里有多少煤?”
军需官老王苦着脸:“将军,存货不多,都是百姓冬天抠下来的,烧窑怕是不够……”
“木炭呢?”
“木炭有点,烧几次大窑也悬。”
能源是个大问题。
从现代弄耐火砖?鼓风机?柴油发电机?
不行!动静太大,解释不清!“仙家”这马甲不能掉!
只能土法上马!
“改窑!”张宇拍板,“用最好的耐火泥糊墙,把所有风箱都给我弄过来,对着一个窑口吹!燃料,木炭混着煤烧,不够就去砍柴!”
这么一折腾,又是挖石头,又是和泥巴,又是改窑炉,动静闹得老大,城里开始有人嘀咕了。
“张将军这是折腾啥呢?粮食不省着点用,非挖那些石头疙瘩?”
“是啊,那破窑眼看要塌了,还使劲烧,这不是瞎胡闹吗?”
“我看八成是打了胜仗,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风言风语也传到了姜雪晴那里。
几个老部下也小心翼翼地来劝。
“将军,张将军这法子,闻所未闻啊,耗费这么大,万一不成,不是白瞎了钱粮人力?”一个山羊胡文吏忧心忡忡。
姜雪晴坐在案后,面色如常,语气却不容置疑。
“张将军做事,有他的道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头发沉的分量,“雍城怎么守到今天的,各位心里没数吗?现在,我们要的是信他,不是疑他!传令下去,所有工匠,全力配合张将军,谁敢阳奉阴违,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再没人敢多嘴了。
有了姜雪晴撑腰,张宇放开了手脚。
几天后,改造好的窑炉前,气氛凝重。
石灰石和黏土按张宇估摸的比例和了水,搓成一个个拳头大的泥球,晾干了。
现在,这些泥球被小心地装进窑膛。
张宇亲自检查了燃料,木炭和煤块堆得像小山。几架大风箱架在窑口,十几个光膀子的士兵握着拉杆,汗水直流。
“都妥了?”张宇问旁边的王伯。
“回将军,妥了。”王伯抹了把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点火!”张宇低喝一声。
火把丢进窑膛,干柴“呼”地烧起来,很快引着了下面的煤炭。
呼——呼——
风箱被猛地拉动,发出沉闷的咆哮,风灌进去,火焰瞬间暴涨,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窑口喷出灼热的气浪和滚滚浓烟,温度陡然升高。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那个熊熊燃烧的窑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