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和伊莱恩走出教学楼时,校园里已经很稀疏了。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穿过一片广场,方白突然拐进路旁的灌木丛。
暮色中,只见他撅着屁股在草丛里翻找。
“找到了!”
方白从灌木深处拖出一个金属轮胎,轮毂上还缠着几根枯藤。
紧接着,他又从草丛里抽出一根变形的合金车杠,上面“李清松”三个烫金签依稀可见。
“走,去械脉学院。”
方白拍了拍车杠上的灰尘,咧嘴一笑,“没有交通工具可不行。”
伊莱恩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长发被晚风吹得微微飘动。
她看了看方白手里的破烂,又抬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
以往这个时候,除了去校外,方白从不敢在校园里乱跑。
但现在,教堂也不再安全。
既然去哪儿都一样危险,还不如随便走走。
“嗯。”
伊莱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方白拖着自行车残骸往前走,金属部件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边走边盘算着说辞。
骑着骑着车就散架了,这质量也太差了吧......
暮色渐浓,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通往械脉学院的路上。
走着走着。
伊莱恩的瞳孔深处突然泛起妖异的紫芒,如同两簇幽暗的火焰在眼底燃烧。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熟悉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她又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他们...被钱院长杀了。
然后又被老奶奶复活。
为什么...会这样?
伊莱恩呆滞的站在原地。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两次完全相同的死亡验证。
这一次,她选择验证教堂里的人是否离开了。
得到的答案是。
没离开。
“怎么不走了?”方白回头看向呆滞的伊莱恩。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
“什么为什么?”方白疑惑。
没有解释,伊莱恩突然抓住方白的手腕转身就往教堂方向跑。
无奈之下,方白只能暂时舍弃手中残骸。
暮色如血,当最后一缕残阳被乌云吞噬时。
方白和伊莱恩的脚步同时凝固。
前一秒还三三两两走过的学生,突然如烟尘般消散。
整条林荫道陷入死寂,连风声都戛然而止。
十步开外,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他背对着他们,身形如刀,披着一件漆黑的斗篷。
连头都被完全包裹,看不清样貌。
无形的杀意如潮水般漫延,路面上凭空凝结出霜花。
方白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胸口。
伊莱恩的短剑已然出鞘三寸,寒芒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银线。
方白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将剑缓缓推回鞘中。
他眯眼看向前方那道诡异身影,先是疑惑,继而恍然。
“钱院长?”
方白突然笑了,“我还没给您打通讯,你就主动来保护我们了?”
那道身影明显颤了一下。
“死。”
沙哑的声音从头套中挤出,伴随着滔天杀意席卷而来。
四周的树木在这股威压下纷纷弯折,枝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方白却笑得更加灿烂,“还挺吓人,差点就被你唬住了。”
他向前迈了一步,“但你要说自己是隐祸......我可不信。”
白光在那人指尖汇聚,恐怖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开始扭曲。
“别别别!”方白突然高举双手,“我什么都知道了!”
能量凝聚的速度明显一滞。
“嗯?”头套下传来疑惑的鼻音。
方白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我们不是隐祸,也不是普通的'门'。”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我们被污染了,对吗?”
夜风骤停。
“或者说,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其实是【怨海】。”
方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伊莱恩应该只是被牵连......真正特殊的,是我,她好像没有主动进入【怨海】的能力。”
那身影指尖的白光突然熄灭。
“你小子...”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熟悉起来,“哎...”
黑色头套被缓缓扯下,露出钱院长的脸。
伊莱恩再次愣住。
为什么...以往从来不会出错的死亡验证...又出错了?
不对,没有出错。
某种程度来说,一次都没有出错,来人的确是钱院长。
被改变的,只有结果。
伊莱恩怔怔地望着方白的侧脸。
死亡验证是极高层次的命运系能力。
这个少年,在以某种方式,无声无息地...
改写命运。
“所以,”方白看向钱院长,“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是想做什么?”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就是【怨海】。“钱院长轻飘飘地说道,“那你说...我是来做什么的?当然是杀你的。”
方白毫不在意,“真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如果现在的我是【怨海】,那真正的'我'又去了哪里?”
钱院长转身,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跟我来。”
伊莱恩眨了眨眼。
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
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她是一点也听不懂。
方白怎么可能是【怨海】?
但见方白已经跟了上去,她也只能跟着往前走。
“能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状态,只是第一步。”钱院长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接下来,你要面对真正的危险——夺回那个被【怨海】吞噬的'真正的你'。”
钱院长停下脚步,直视伊莱恩,“至于你...情况更特殊。”
“我...”伊莱恩伸手指了指自己。
“按理说,你也该成为【怨海】的一部分。”
“但【怨海】占据你身体的过程...似乎失败了。”
“现在世界上存在两个'伊莱恩'。”钱院长看向伊莱恩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种状态绝对不正常,你必须...让两个自己重新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