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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话的时候,千清雪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秦砚对江栖的在意,她亲眼所见。

那已经不是宠,而是纵。

是眼里心里全被她填满时,心甘情愿地放弃原则,放低底线。

讲真,秦砚的绯闻女友那么多。

却从未有人能得到如此待遇。

一个眼神就妥协。

一个表情就领会。

桀骜?

脾气?

不存在的。

她当时在对面看好久,江栖想吃什么,还没动手,他就已经送她面前。

那种自然而然的,纯下意识的反应,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刻进骨子里的在意。

相比之下,提裙摆算什么?

真正放在心尖儿的,别说弯腰,就是俯首给她做台阶,那也是甘之如饴。

可——

千清雪记得,秦砚连裙摆都没给文茵茵提过。

他给她的所有宠爱,细算下来,几乎都是物质上的。

而他,偏偏最不缺这些。

都说一个男人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可对他们那种人,行动在哪里,心才在哪里。

“……”

文茵茵低垂着眉眼,手中的银质小叉在歌剧蛋糕上机械地戳着。

偶尔能听见尖端划过瓷盘时,发出的,细微又沉闷的轻响。

“他在给陈特助打电话。”她终于开口。

精致的甜品,彻底看不出本来面貌。

她随手插起一块,放进嘴里,慢声细语地说:

“他想知道……江栖生病吃药的真相。”

“嗯。”

千清雪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担心她接下来的话。

语气愈发温和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没过去。”

文茵茵继续吃着不成样的蛋糕。

浓密的睫羽垂着,掩住所有情绪。

千清雪跟她相识多年,对她的表情心思,不说了如指掌。

那也是能猜个七七八八的。

可此刻,她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

透着股说不出的凉意,让她心头无端发紧。

沉默片刻,千清雪还是压下那点不适。

将她空着的那只手,拢在掌心。

温热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背。

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茵茵,说句你不爱听的。”

“我其实挺高兴你没过去。”

她斟酌着话语,目光落在她轻轻颤抖的眼睫。

嗓音压得比窗外月色,还要温柔。

“他现在一心扑在江栖身上,眼里根本看不见别人。”

“你与其花心思让他回心转意……”

顿了顿,她略微收紧指尖,眼神变得有力,像是某种暗示。

“不如想办法,稳固他对你的愧疚。”

大家都是混娱乐圈的,谁都清楚,背后有无靠山,差别很大。

可文茵茵却觉得,秦砚女朋友的身份,比愧疚要值钱得多。

更何况,她是真的喜欢他。

哪怕,她明知,能让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从来不是她。

但无所谓。

他会回到她身边。

.

同一时刻,被灯光和月色渲染到朦胧的露台。

崔融低眸凝视着女孩黑白分明的双眼。

确定无一丝忧伤。

才懒懒勾起唇,直白道:

“我又不是神算,哪能知道你分没分。”

“我只是直觉,你和秦砚,早在你回国时,就已经彻底完了。”

否则,以她的性子,是不可能去招惹裴渡的。

“猜这么准,还说不是神算?”江栖轻笑着揶揄。

崔融弹她脑门,斥她油嘴滑舌。

笑闹一阵,崔融抓住她提裴渡时闪闪发亮的眼神,问喜欢。

江栖摩挲着杯底,终究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意。

“嗯,喜欢。”

“那你们这是在闹什么?”崔融看不明白。

江栖沉默片刻,和盘托出。

包括她即将要联姻的事。

但没提及具体身份。

崔融也没追问,只是拧着眉道:“是你的决定,还是……”

他以为她是碍于家族压力。

江栖摇头。

封江两家其实并不希望她联姻。

是她自己坚持。

崔融眸色骤然转冷,无声凝着她。

本就锋利的五官线条此刻更显凌厉。

连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

江栖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简直跟她哥生气时一模一样。

不训不怒。

就沉沉看着你。

压迫感十足。

本能就有点怂,悄悄转着眼睛,挪开点视线道:

“你、你别这么盯着我嘛……”

“我知道我挺缺德的。”

“可感情的事——”她倏地顿住。

纤长如蝶翼的眼睫往下一垂。

飘过来的嗓音,微微带着点闷。

“……我是真的不敢再赌了,我没那个勇气,我怕输。”

所以,她宁愿接受冰冷的利益联姻。

也不愿跟裴渡长长久久。

她希望他们的故事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章节。

就像她看过的那些蝴蝶标本。

被巧妙地定格在振翅欲飞的瞬间。

永远以最绚丽的姿态,绽放着。

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这份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磨合里,慢慢褪色。

凋零。

直至互相厌恶。

她不要。

.

长廊尽头。

秦砚斜倚在冰冷墙面。

指间香烟明明灭灭,他却无暇顾及。

就像那半指长的烟灰坠落时,大片散在他锃亮鞋面,他也只当看不见。

泛白指尖捏着早已被焐热的手机边框。

听着那边忙碌的调查。

喉结滚了又滚。

却始终无法下出那个指令。

最后还是陈固品出些许深意,主动问:“要不要我去查一下小姐的动向?”

秦砚沉默着把烟灌进肺里,摁灭烟头时,嗓音都是嘶哑的。

“不用。”

反正他也不敢去。

陈固张张嘴,最后还是闭上。

少爷和小姐的事,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

彼此冷静冷静,也好。

电话挂断。

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将秦砚略显佝偻的身影割成两半。

白粟迷路摸到转角,余光瞥见窗边人影。

惊得后退半步,险些撞上身后绿植。

秦砚回神,抬手开灯。

骤然亮起的光线里,他缓缓抬眸,眼底未散的阴鸷像淬了毒的刀锋。

白粟猝不及防,僵在原地。

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喉间发紧道: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吓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尾音更是颤的不成调。

攥着裙摆的指尖掐进掌心,用力到骨节泛白。

秦砚注意到,神色倏地一变,“那个尾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