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本想再推脱一番的,可见芷兰神情认真,沉吟片刻后无奈一笑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
俩人商量着具体事宜,第二日改建船坊开始进行。曹牧谦知晓芷兰和太子妃合作开设茶坊倒也未多说什么。
只是,婚期临近,眼看着她每日忙的连他都顾不上了,她却精神抖擞的不是画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图,就是风风火火跑出府去渭河。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资财太少,才让她这么急切的想要去挣钱?
曹牧谦不反对芷兰去开设茶坊,但.....这几日没什么比婚期更重要的。
曹牧谦要求芷兰必须成婚后才可出府,芷兰哪会听他这话,曹牧谦前脚出府,她后脚坐上马车就去了渭河监工。
结果,当天中午她就被曹牧谦薅着脖领子带回了茂陵。
曹牧谦眼神冷冽,直勾勾地盯着她,缓声道:“我不想再重复,成亲之前,你必须待在府中。”
芷兰皱眉掐着腰生气道“为何?不是还有好几日呢么?”
曹牧谦不容置疑“没有为何,成婚后方可出府。”
芷兰气闷的双手环胸,狠狠瞪着曹牧谦“你也太欺负人了!”
曹牧谦挑眉不置可否“现下没有任何事比你和我的婚事更重要的,好好待着,成婚后我自会让你去做想做的事。可你若要一意孤行,那茶坊与酒肆就都歇业。”
芷兰瞬间偃旗息鼓,暗暗的翻了个白眼迅速又调整出一副讨好的模样,凑到曹牧谦身边笑得一脸谄媚“是,是,都听你的,我不出去了。就在府里等着你接我好么?”
曹牧谦抬手弹了她一脑门,眼底有着遮掩不住的笑意“贫嘴,还不去做吃食。”
“哼!”芷兰瞪了他一眼,这才揉着脑门出了内室。既然不让她出去,那今晚也没什么事,她准备以酒力征服曹牧谦,不喝的他妈都不认识他,她就不姓张!
身后跟着一堆乌泱泱婢子,随着她去了灶房。
除了空间需要她亲自动手,如今在府里不管去何处,哪怕是上个卫生间都有人服侍她......
更何况灶房好几个庖厨,她要做什么自然有一堆人替她先做好,而她负责指挥就好。
今晚她想做一道清水汆鱼肉,只需要少少的一点酱油蘸着吃就很美味了。她其实最不耐烦就是整理鱼肉,有人帮她,她乐不得。
蒸一碗蟹黄鸡蛋羹,清水汆鱼肉,爆炒羊肉一盘,凉拌胡瓜一盘,这些可都是上好的下酒菜。
她笑嘻嘻给斟满酒,曹牧谦见她又大大方方给自己斟满一杯,睨了她一眼“又想耍酒疯?”上一次在河西喝的酩酊大醉,和他闹腾了一夜,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芷兰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在曹牧谦面前她如今是无所顾忌。随性举杯仰头直接干了一杯,又给自己斟满仰头又干了一杯。
没办法这几日她的确是太开心,一年前打死她,她都不敢相信,她能和大夏朝的太子妃合伙做生意。更没法相信,她即将要嫁给曹牧谦了,虽然只是侧夫人,可这也足够她夜里睡觉时笑醒了。
扬眉吐气!对,她现在就是扬眉吐气了。她要嫁曹牧谦成为他的侧夫人,又要和太子妃合伙开茶坊。她还有一家生意红火的酒肆,不需要她操心,有得力的干将二娘来帮她打理。
怎么想,她都应该很得意,这算不算苦尽甘来?她的苦日子是不是终于到头了?
“成婚之事,我并未告知舅父与阿母。那日,他们不会前来。”蓦地,曹牧谦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了芷兰正沉浸其中的洋洋自得的幻想。
芷兰反应过来点头“好。”虽然不知晓为何曹牧谦的阿母不来,可她也有自知之明的。毕竟以她的身份,还不值得他阿母与舅父过来。
如果曹牧谦大婚娶正妻,那该到的人势必都会到了。
曹牧谦凝视芷兰久久不语,下意识摩挲着玉韘半晌才开口解释“即便是娶正妻我也不会告知我阿母,至于舅父,是不想他横加干涉。
大夏讲究孝道,我尊敬舅父,效忠陛下,是因为他们将我抚养长大。
而阿母.....”他嘲讽一笑“与我那个名义上的阿翁一样,弃我如敝履。
曹知谦不是我唯一的外弟,我阿母同样有孩子。
儿时,她并不待见我,除了打骂,我与她可以说是陌生的不似母子。
待我得到了陛下的器重后,一向不与我来往的她,却又对我这个儿子三番两次示好。
待你成为我的侧夫人,日后免不了与她有相见的机会。你只需要知晓,她于我来说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芷兰沉默凝视着曹牧谦,难怪他一直反复重复她不能背叛他。
原来曹牧谦的身世也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光,他虽享受荣华富贵,可却不被父母所喜爱。
芷兰心里难过,她生气那些伤害他的人。她放下酒杯,挪了挪身子,向他靠近,倚靠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她面色肃穆一字一句保证“我答应你,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曹牧谦眸光幽深凝视着她,嘴角轻扬,抬手环抱住她。芷兰依偎在曹牧谦怀里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嫁与我,除了能享受荣华富贵,其余你却未必能拥有。
我无父无母亦无族人,我只能用军功保证你的荣华富贵。”
芷兰很想说,无父无母挺好啊,她不用孝敬公婆,不用战战兢兢。
至于没有族人她却有些狐疑的问他“长平侯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么?”
曹牧谦面沉似水,微微颔首:“自然,他是我至亲之人,虽为舅父,却如生父一般将我养大。”他语气沉稳,耐心地向她解释道:“然而,我毕竟不姓卫,我所做的一切,不能永远只为卫氏一族谋划。
卫氏一族只会利用我舅父,却不会真心为他做任何事。
故而,我只为舅父与我自己谋划。我曹牧谦的仕途,要靠自己去打拼,而非仅仅依赖舅父。”
曹牧谦轻抚她的脸颊又提起茶坊的事“与盛京之人来往,无论是谁,记得不可全抛一片心。
与太子妃合作,明面看,你是有了靠山。可实际上在所有人眼里,这也代表你与太子妃是一路人。
我不允许你出府,是恐成婚之前节外生枝出现变故。
太子身边的那位侧妃你要小心一些,她这些年能盛宠不断,不单单是凭借容貌,更多的是她的心机城府。”
啥意思?她这是进入了官场了?要斗智斗勇了?我草~那她不行啊!
她这人最缺心眼了,一点城府都没有,别人要对她使坏,她除了站着挨打以外,就只剩下直脾气薅人脖领子开干了。
什么情况,她突然发现她如今所处的环境,似乎在逐渐变化。以前她只需要种种地,整理整理空间,做做饭就成。
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她就成了宫斗剧中的一员了?芷兰摇头有些恐慌的看着曹牧谦”我不过是想和太子妃一起开个茶坊,怎么就和她成了一路人呢?”
曹牧谦面色如常,缓缓摇头道:“看来,我需要一步一步,教你在这盛京的生存之道了。
你身为我冠军侯的侧夫人,无人会无缘无故与你往来。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亲近于你,其目的必然是想借你与我的关系,获取我的助力。
故而,无论你与何人相处,都务必牢记多留几分心眼。不过,你无需担忧,我自会护你周全。”
芷兰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她蹙眉狐疑的问他“那太子妃与我亲近也是有目的?”
曹牧谦挑眉不置可否,这意思是让芷兰自己去想。
芷兰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直直凝视默不作声的曹牧谦,抿了抿唇拿起桌子上的酒仰头干了一杯。鼓足勇气看向曹牧谦“我觉得太子妃对我是真心的,她是真的想与我做朋友。她怎么会带着目的与我接触呢?”
曹牧谦并不着急开口,反而是摩挲着手中的玉韘,凝视她埋头苦思的小脸,无奈摇头“今日你我若是普通人,太子妃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你频繁来往?
我与太子自小一同长大,感情亲厚。若太子有需要我愿助他一臂之力,太子宫中的那些女人同样会想办法与你产生联系。
谁能取得你的信任,自然就是能与太子更亲近一步。
那位史良娣居太子妃之下,可却生下庶长子,深得太子欢心。
连陛下对这位史良娣也是赞誉有加?”他挑眉一笑“只有我那姨母对她并不喜爱,反而对太子妃很是器重。”
芷兰不解“这是为何?太子妃不适宜有孕却能让皇后呵护关照?”反而生了长子的史嫣儿不得皇后喜爱。
曹牧谦却是轻扬唇角“孟史两族,对太子来说都很重要。既然太子对史良娣宠爱有加,那太子妃自然也要有人呵护关怀,只有这样两大氏族才能为他们所用。”
妈呀!芷兰只觉得寒毛直立,人心这么复杂的么?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压根不需要玩心计啊!更准确的说,她是底层老百姓,哪有心眼子玩那些东西呢?
但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孟婉接触她原来是有目的的?而不是真的性格脾气相投......
曹牧谦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那副灰心丧气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安慰道:“我看太子妃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
几分?这话说的,太子妃和她相处就几分真心,那也太伤人了……
可转念一想,算了,有几分真心已经很不错了。这里是古代,她能要求什么呢?
可曹牧谦的话也给了她警醒,她不单单是她自己,她在外与谁相处也代表了曹牧谦心中的想法。
芷兰第一次觉得,她的身份逐渐变得不同了,说话做事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随心所欲了。
芷兰看着曹牧谦问“那我与太子妃一同开设茶坊可行么?”
曹牧谦沉凝道:“孟氏乃大族,即便太子妃无法生育,亦不影响其在大夏朝的地位。
与她合作,未尝不可。但那位史良娣恐不会容你与太子妃顺遂,你得心中有数,知晓防范。”
“这如何防范?”芷兰泄气的嘟囔。
曹牧谦面色如常,缓声道:“不必太过忧虑,只需牢记,你与太子妃交往过密,定然会遭他人嫉恨。
平素与那些朝中莫名前来拜见的贵女,或是妇人相处,谨言慎行即可,言多必失,不言则无过。
至于史良娣,与她相处,你多加小心就是。”
芷兰点头,心思有些沉重。挤入盛京的官场有什么好,还不是要谨小慎微的和那帮妇人相处。
这一夜芷兰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心中开始对未来未知的生活有种莫名担忧。
三日后的黄昏,曹牧谦乘坐皂盖(黑色车盖)驷马轺车从大宅前往小宅迎娶芷兰。
一路上,马车前面的乐工仪仗,并列两排,他们吹击着不同的乐器,但却是共同吹击一首曲子。
吹奏者有笙、竽、埙、排箫等,打击者有钟、磬。
乐曲虽没有多欢快,但这可是列侯大婚之日迎娶新妇的专用音乐。
马车后面是数十乘同样华丽的驷马轺车,奴仆、成箱成箱的聘礼、大夏朝列侯的聘礼规格极高,黄金数十斤、丝绸数百匹、钱币数十万至百万。
辅以玉器、车马、田宅等,总价值可达数百万钱。这些都是迎娶正妻所要的,所以当周边百姓见如此大的迎亲阵仗,都以为是哪位列侯迎娶正妻呢,纷纷驻足观看,不时还窃窃私语这番大阵仗究竟是谁。
曹牧谦端坐在马车之中,今日的他更显沉稳庄重,身着玄色上衣下裳相连、右衽交领的直裾深衣,外袍则是纁色缘边。
根据大夏朝遗制,礼服常以玄色(黑中带红)为主,衣领袖口饰以纁色(浅红色)镶边,象征阴阳调和。
布料以丝绸(如锦、绮、罗),部分可能饰以云气纹、龙凤纹刺绣,彰显身份。
他头戴冠饰爵弁,冠以丝带,身侧配镶玉剑,腰间系挂标志爵位的印绶。两侧分别佩戴两组玉佩,行走时玉鸣清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不绝于耳。不多时人们就发现,今日成婚的竟然是冠军侯。
百姓们围着马车一直跟到小宅子,都想瞧瞧这冠军侯娶的究竟是哪家贵女?
可跟到这里,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上了。
原因无他,这座府邸好像并没有住着哪家贵女,这宅子好像也是冠军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