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当下,方淇看着薛文,看着他耐心的哄着轩轩的样子。
她想,以后薛文一定会是个好爸爸,是那种自己从小就渴望拥有的好爸爸,也是那种自己从不曾拥有过的好爸爸。
她也想,为了这样一个好爸爸,自己是不是应该让薛文和轩轩相认,是不是应该告诉薛文,轩轩是他们的孩子呀。
或许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们一家三口也可以和和美美的过好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轩轩可爱乖巧,薛文本分上进,而自己的能力也不错,他们组成的小家肯定差不了的。
可一想到江家那泼天的富贵,想到自己已经享有的权势和地位,她又舍不得放手了。
她不敢去赌,赌薛文的深情,赌薛文的专一,因为爸爸曾经也是那么爱妈妈的。
可是他们的爱,被柴米油盐,被家长里短,一点点的给粉碎殆尽,最后只剩下满腹的委屈和满腔的悔怨。
况且现在的自己,已经登上了那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位,她更舍不得轻易放手了。
有些东西,不曾拥有过,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一旦真真切切的拥有过,就会发现,要割舍起来,真的很难很难。
收拾好心情的方淇,淡淡的对薛文说:“好了,轩轩已经不闹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谈正事吧。”
这时的方淇,又回到了她一贯的冷漠状态,仿佛刚刚那样俏皮的,可爱的,鲜活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幻影。
薛文回头看了看她,心里不禁自嘲,是呀,刚刚的方淇不过只是一个美丽的假象。
现在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模样。
她利用起自己来,算计讨好;她抛弃自己时,又狠绝果断。她可真是个百变妙人呀!
自己被她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在知道一切真相后,还能对她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想想自己,也是一表人才,能力不凡,怎么一面对方淇,就会卑微到可耻的地步,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滑底线,上赶着做她的舔狗呢。
薛文不禁在心里鄙夷着自己:薛文呀,薛文,你怎么一遇到有关方淇的事情,就变得这么没有出息。你是离了她,就会死吗?
人家不仅不要你,还利用你,借腹生子,以巩固她的婚姻。从始至终,你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个好用的工具,她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的爱过你。
薛文轻轻的把轩轩放回婴儿车里,便重新坐会了刚刚的位置。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甘,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你说,我听着。”
方淇透过薛文的眼睛,仿佛能窥到他心底的委屈,但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
成年人在遇到选择时,必须要有所取舍,薛文就是她的舍,江氏才是她的取。
既然自己已经做好了选择,就要为自己选择的后果买单,就不能轻言放弃。
江家的财富就是自己如今最大的底气,也是自己把奶奶,姑姑和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亲戚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的最佳工具,更是自己保护母亲的有力武器。
从小到大,她受过太多的白眼,吃过太多的苦。她太清楚一无所有的滋味,她太了解无能为力的酸楚。
与其说她是享受现在被财富簇拥,被被人追捧的感觉,不如说是骨子里的自卑和隐忍,得到了暂时的填充,让她无法舍弃。
方淇说:“薛文,利用你,离开你,是我的不对,所以我愿意给你补偿,只要你的要求不太过分,我想我都可以满足你。”
薛文嗤笑道:“果然这嫁入豪门就是不一样了,现在说话都变得这么有气势了。”
方淇最看不惯这样阴阳怪气的薛文,记忆中的他,应该是积极阳光,而不是现在这样的。
她说:“薛文,是你要和我好好谈谈的,现在我在认真和你谈,可你却这样阴阳怪气的。如果你不想谈了,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你犯不着说这样的话来讽刺我,恶心我。”
薛文说:“怎么,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方淇说:“你说得当然对,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方淇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就是一个彻头彻脑的坏女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没心没肺,断情绝爱。”
“这样的我,根本不值得被你爱,也根本不配拥有爱。薛文,你现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你一定很恨我吧?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后悔曾经那么爱我,后悔没有早一点认清我。”
薛文知道,方淇说得这些都是真的,也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方淇亲口承认,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堵得慌,甚至还有些心疼她。
薛文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在被伤害得这么彻底之后,在方淇自己撕开她虚伪的面具之后,自己竟然还会对她抱有那么一份可耻的舍不得。
他桌子底下的手狠狠的握紧,短短的指甲陷入肉里,直到渗出鲜红的血来。
他用这疼,来提醒自己清醒,不要再在这可恶女人身上犯浑。
痛感充斥到大脑,他的理智也终于回归。
他说:“我对你,恨,倒也谈不上。”
方淇看着他。
“恨源于爱,而我对你,早就没了爱,又谈何有恨。方淇,我现在对你,没有了执念,也没有了爱恨。”
这些话一字一句出自薛文的嘴,那么清晰,又那么清醒。
“我想和你谈,只不过是因为轩轩,因为我的儿子。和你,真的不至于。爱上你,是我年轻不懂事,现在认清了你,我也可以毫无顾忌的放下了。”
薛文直视着方淇的眼睛,让她可以清楚得看到自己眼底对她的厌恶和鄙夷。
虽然这样的结果是早已预料,可是这样的眼神,还是让方淇的心里狠狠的一揪,有些疼。
方淇想,自己在做着最恨的事,薛文在说着最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