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父亲的迷途知返,她更愿意相信,是这起车祸撞到了父亲的大脑神经,让他暂时变得不太正常。
相较于方淇的不信任,徐蕾的小窃喜,方老太的愤怒此刻已经是到达了巅峰。
她受不了儿子的钱不给她支配,更受不了素来听话的儿子临到老年,突然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叛逆期。
她怎么会甘心呢,她不服输的又命令了儿子一遍:“方大山,你快把钱给我,别傻傻的犯糊涂,把钱给一个外人。”
方大山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妈,徐蕾是我的妻子,她不是您口里的外人。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诋毁她,也不要再欺负她。”
“她和我夫妻一体,不分彼此,我的就是她的。也只有她,才对我享有绝对的支配权。”
说这话时,方大山的语气不自觉间染上了一丝不悦,只是方老太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或许她是察觉到了,只是并不在乎而已。毕竟方大山的喜怒哀乐,从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她只是更生气了,但又拿现在的儿子没有办法,只能负气离开了。
方家大姐本来也想如往常一样,教训弟弟几句,只是在接触到弟弟那无所谓的眼神后,选择什么都不说,追着母亲一起走了。
她过去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弟弟一家,无外乎就是仗着母亲的权威,弟弟的偏心和弟媳的无能。
而现在母亲的绝对权威在弟弟和弟媳面前已经是荡然无存,弟弟的偏心也转向了弟媳。就连平时柔柔弱弱的弟媳也开始支棱了起来。
母亲在她们面前,都讨不来一点的好,自己就更不可能有任何胜算了。
她再开口,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她也就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弟弟一家。
不过显然眼神并不能杀人,更何况现在的方大山和徐蕾也不在乎方大姐的喜欢或者讨厌了。
这一刻的方大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不顺着母亲和大姐的心意,自己真的不会怎样。
只是曾经的他太渴望亲情,太在乎母亲了。
而经历了生死的他,突然明白了,真心是要交给值得的人的。
他对着徐蕾,淡淡的一笑,这一笑里有释然,有悔恨,有放下,也有讨好。
这样的笑容,让徐蕾不禁想到了20多年前,那时的自己就是迷失在方大山这样的柔情里。
只是现在的自己,还能再一次的相信他吗?徐蕾自己也不知道。
她想相信,因为不可否认,她对丈夫还有情;却又害怕再相信,因为过往的经历太过触目惊心。
看着又要被父亲感动的母亲,方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的母亲呀,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样的恋爱脑。
怪不得这么多年,父亲被祖母妥妥拿捏,母亲就被父亲狠狠拿捏。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母亲和父亲还真是天生一对呀。
只是方淇并不关心父亲,她只是担心母亲,担心她两次都跳进同一个坑里。
没一会儿,方老太和方家大姐就又折返了回来。
只是这一次,她们一眼都没有看儿子儿媳和孙女,她们把王静和女孩父母他们送来的营养品和水果这些一通收拾,全部给带走了。
东西有些多,她们拿得有些费劲。但她们都在尽她们最大的努力,拿走所有的东西,争取不给方大山留下一点。
方老太觉得,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儿子做错了,儿子里外不分,糊涂至极。她拿走的也不是儿子的,而是她自己的。
她也相信,儿子只是一时的糊涂,很快就会回来和自己道歉的,因为以往儿子就是这样的。
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偏心,他也会不开心,但很快他就能自己哄好自己,并且来和自己道歉。
方老太以为这次也会是这样,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她是母亲,是长辈,她愿意给儿子反省的时间。
只是方老太不知道,心不是突然就凉透的。
它在每一个不被重视的点滴里,它在每一次冷嘲热讽的欺辱中,它在用着它的方式慢慢抽离,慢慢失望。
当失望累积到一个极限,心就会寒,爱就会散。
源于血缘,情于道义,方大山永远都是方老太的儿子,是方家大姐的弟弟,但却不会再心甘情愿的做她们手里的提线木偶,任她们肆意把玩。
方大山也是人,有人的情,也有人的欲,只是方家老太和方家大姐从来没有重视,也不屑于关心罢了。
这一次,方家老太和大姐离开了,方大山没有叫住她们,也没有去追她们,因为他已经不想再那么傻了;
这一次,方家老太和大姐拿走了所有东西,方大山没有去阻止她们,因为这是他给母亲和姐姐最后的体面。
看着老太太和土匪一样,一瞬间就搬空了病房,王静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
而徐蕾和方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们说了也没用,因为她们不想说了。
徐蕾想:“方大山,这就是你说得你的就是我的,你的只有我能支配?你果然又是骗我的?”
方淇想:“看吧,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奶奶和姑姑受委屈,你还是一如从前的纵容她们。你的话也就是说着好听,你就是看我妈心软,所以故意哄着她。”
“你不去追,不是你不想,只是因为你现在生病了,身体不方便。在你心里,永远只有她们自己重要,只有她们才是你的亲人。我本就不该相信你,也不该对你有任何指望的。”
要不怎么说方大山傻,说他一根筋呢。他以为自己只是用这些东西击碎自己对母亲和姐姐那最后的一点期盼。
却不知,因为自己放任母亲和姐姐搬空病房的这一行为,又让自己被妻子和宝贝女儿给怀疑上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犯错,因为错可能会被原谅,但你曾经犯下的每个错,都是在透支着爱你之人对你的信任和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