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在干嘛?”
姣姣眨眼看着她,“不知道,好像是说……他上次没有欺负我?”
金银花胸脯上下起伏了几下,“进屋去。”
姣姣随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一只脏兮兮、冷冰冰的脚。
顿时心虚地小碎步跑着进了屋子。
下一秒金老太尖叫起来:“天咯,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搞成这样,干什么去了你?”
“过去坐在火盆边,把鞋脱了。”
姣姣心虚得像个兔子,乖乖缩在火盆旁边烤火。
金银花把刚在单位领的员工福利和在外面买的过冬物资拎进来,就看到女儿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如何气恼也心硬不起来了。
停下脚步,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叹息道:“你说说你,不知道冷吗?这样了就赶紧回家啊,着凉了怎么办?”
姣姣缩着脚不敢说话。
很快金老太把干净的裤子和鞋袜拿出来了,金银花接过去,两个人一起拿在火上烤暖和,然后给姣姣换上。
姣姣扒拉住裤子,死活不肯。
金老太好笑地拍拍她,“行了,家里就我和你妈,害羞什么?”
换好之后,安分守己待在家的姣姣,因为一个外人,久违地又被金银花和老太太念叨了好一通。
之后金银花就没再出去了,当然要不是到了单位发工资的日子,她也不会在这个天出门。
接下来的日子,全家都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天天在家窝着。
缝缝补补、劈劈砍砍,学习画画的学习画画。
至少在这段到处结冰的时候是这样。
其他家也大差不差都是一样的情况,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在这个冬天得以停歇下来。
然后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闲赋在家的时候,秦家的事也被官方证实了——
之前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这大大地为那些困在家休息的人们送去了解闷的乐子。
远的地方他们不方便走动,但相近的几家还是可以互相串门的。
就是天天待在家,无论坐多久也都不嫌这寒苦的日子过得慢了。
——在火盆旁边烤着暖呼呼的火,不时往里面扔两个土豆红薯,悠悠喝上几口架在火盆慢慢煮烧的水。都还没聊尽兴呢,一晃眼,嘿!外面就快要黑了。
然后陆陆续续把各地地方听到的消息那么一拢合,秦家的事大家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秦梁从小身边环绕的都是一帮狐朋狗友,大家都知道这点,也大概猜得到秦梁会染上这种事,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脱不了关系。
也的确如此。
要不怎么说是狐朋狗友呢?都是一样臭味相投的性子,正经事没做两件,五花八门的乐子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但他们不仅不引以为耻,还得意洋洋。觉得在这个年代,他们虽然没有在事业上让别人大开狗眼,但却活得要远比大多数人有滋有味,这辈子已经没白活了!
最初他们也都是小规模小打小闹,没闹出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一个去过外地探亲的人回来,跟他们说现在他们玩的这个在大都市已经落后了,在那里甚至连街边讨饭的都不屑玩。
那些男人都是个顶个觉得自个最牛掰,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也自诩一直都走到时髦前沿。
所以听到这种话怎么忍得了?
这样时髦的玩意儿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在当时所有在一起的人都起哄的情况下,加上气氛也烘托到位了,一伙人兴致冲冲嚷着玩一玩那大都市时髦的玩意儿,看看究竟有什么魅力。
那去大都市探亲来的人带来的新玩意儿确实比以前他们玩的那个要新鲜有趣,而且也更加刺激心脏。
于是逐渐上头,从开始的一毛、五毛、一块一局……再慢慢涨到十块、二十块一局。
也有人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了。
但那探亲来的人说了,在大都市,太过小数额的根本不配进入他们的视野。他们既然要玩,那肯定也要和那些大都市的一样啊,不然怎么能算是一样的呢?
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他们玩山寨的?!
于是,一伙人气愤地放下一切顾虑,又重新玩起来。
——而且以自己这样被上天眷顾的人,运气怎么可能会那么衰?总之不可能会一直输!
但游戏嘛,有输就有赢,他们也不是什么被上天眷顾的人。
那个群体的人还不少,一局又是那样大的数额,赢一局一下就能赚到好几个月的工资。
这种直白而巨大的刺激之下,一群人玩得更加走火入魔了。
当然也有输的情况,但即使输了,他们心里也深信下一次肯定是他们赢。
到时候不仅把输都赢回来,还能余下不少钱票,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能天天都能抽烟吃肉不说,家里人还不会再说他们游手好闲了。
于是这种赌徒心理,就这样把他们一步步推向深渊。
他们也是被贪婪冲掉了脑子,要是头脑清醒的时候看到那些越滚越大的数额,他们哪还敢碰?
不过也说不定。
而且一旦沾了这种事,没有强大点的自控力,哪里是说停手就能停手的?
再说他们这种人压根就没有自控力这种东西可言,所以也理所应当地得到了这种结局。
还有一点真相公安没有公布于众,那就是其实这件事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而是秦梁得罪了一个大人物,是那个大人物让人设局下的套。
不过要是秦梁不去碰,要是禁受的住这种不良诱惑,也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梁被判二十年,因为赌博不合法,债务也不合法,因此不用再还那五万块。
但即便如此,现在秦家也掏不出分文钱财了,因为秦梁之前为了还债已经把家底都掏空了。
秦家老太太受了刺激,直接瘫了。
秦家老头也没撑过去,受了打击,一夜之间背更弯了,头发更白了,像老了十岁。六十多的人,活像七八十岁的。
秦梁媳妇也没有留住,判决书下来的第二天一早,她就一个人离开了——秦梁的三个孩子,大儿子十六岁,二儿子十三岁,最小的女儿八岁,她一个都没要。
真真是妻离子散,距离家破人亡也差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