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个位置上,是没有退路了,但…谢氏子孙,还是有的。
丞相走累了,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成叔立在身旁,心疼道,“主子良苦用心啊,也不知道大公子能不能讨公主殿下欢心,公主是个疯的,她若是不盯着我们,我们压力会小很多…”
“哼……你还真以为,我让阿翀去接近公主是为了谢府?”,丞相苦笑一声,“公主她是心智坚定且狠心的人,若是她知道北境的事情,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就算她真的喜欢阿翀,也不会看他的面子放过我。
我让阿翀接近公主,不是让他跟公主有些交情,等谢府出事的时候,看着这份私情,给阿翀一条活路罢了!”
从始至终,丞相就没给自己想过退路。
丞相呼出一口气,起身,轻声道,“走吧…去夫人那里用膳。”
累了一天,也该歇一歇。
另一边,谢翀收拾好自己,才去了容凝暂住的院子,还带了一坛子烈酒。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谢翀停了脚步,等整理好情绪,抬出笑容才大步走进去。
他一进来,笑声就止了…
容凝看着他走来,眼神戏谑,“哟…今日本宫这里真是热闹极了,把谢大公子都给刮来了!”
一句话,倒是把谢翀给说句了!
“殿下莫怪…”,谢溪竹上前解围,把话接了过去,“是臣女让大哥过来的,您武艺高强,擅长兵法,可这些,臣女都不精通,而大哥对于这些,虽不及殿下精通,但也算是略通一二,可以跟您讨教讨教。”
容凝摆摆手,“我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罢了…哪里能跟谢大公子交流这些。”
话毕,瞥见谢翀手里提的酒,又笑了起来,“酒好啊,这可是个好东西,大公子,你可真懂我!”
还愁着怎么套话呢,这不就来机会了嘛,喝醉了的人,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的。
容凝对着酒两眼发光,谢翀感受到了,走了过去,把酒递上,“这酒就是给殿下带的,您今日进府,本应该给您摆个隆重的接风宴,可又怕累着殿下,也就作罢,今晚,让我们兄妹陪您喝一杯,就当是请罪!”
“请罪倒不必,喝酒本宫倒是喜欢!”
容凝顺手接过酒坛子,开心得很。
谢溪竹抬手,让下人把准备好的膳食抬上来,三人围坐在院中常青树下的石桌上。
天色渐黑,银白的大圆月已经爬上了高空,下人挂起了灯笼,暖黄的光在夜风里一晃一晃的,气氛倒是有了。
夜里要比白日凉爽很多,很舒服,在这气氛的烘托下,人也会不自觉的放松,容凝本身也不大习惯摆架子,很自然的拍开酒坛子,亲自给他们两个倒酒,开始放低姿态,“你们也知道的,我在父皇登基之前,就很少在南阳城里,规矩学的不好,也不大重规矩。
所以在我面前,也不用过于紧绷,我名声是不好,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往后你们跟府里的兄弟姐妹如何相处,就如何和我相处。
毕竟我在这住的时间可能有些长,你们一个两个把我当祖宗供着,我也难受!”
谢翀和谢溪竹听着,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双双抬起酒杯敬容凝,“谢公主抬爱!”
容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抬起,说道,“这杯酒一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丞相府是你们两个的地盘,往后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玩的,可得带着我啊!”
“那是自然…”
谢翀和谢溪竹异口同声,三个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酒杯又倒满,说了一些场面话,然后接着喝。
一杯又一杯!
容凝是在军营混过的,知道该怎么给人灌酒。
开始谢翀和谢溪竹还有点儿放不开,到了后面喝热乎了,话就开始多起来了。
谢溪竹是谢家贵女,在这南阳城里混得很开,自然知道很多勋贵家的八卦,容凝就爱听这些,左一句右一句的问。
谢溪竹又好奇这大好河山,各地的风土人情,缠着容凝给她讲它这几年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她们两个说得欢快,笑得也灿烂,倒显得谢翀夹在中间异常安静。
谢溪竹注意到了,打趣道,“大哥…平日里兄弟姐妹聚在一起,你是话最多的一个,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谢翀正发着呆,他还在消化书房里,他祖父说的话,可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想什么,突然被点名,才慢慢回过神了。
理了理心神,笑着给她们两个倒酒,回道,“你们两个说得那么开心,我听你们说就够了,哪还需要插嘴!”
这话说的…说不说话无所谓,但酒必须喝。
容凝摇晃着酒杯,杵着下巴,懒洋洋的看向谢翀,冷不丁问出一句,“谢大公子,你是不是怕我?”
怕?
谢翀心头一惊,赶紧解释,“公主如此善解人意,怕您干什么!”
“谁知道你呢!”,容凝盯着他,“我以为你还记着几年前我打你那事,所以白日里才装不认识我!”
“殿下说的哪里话,几年前那件事,是我年少轻狂,不知轻重,殿下您是没错的,又怎会记恨。
白日里不和殿下寒暄,是因为人多,我过于热情,又怕唐突了您,后来想想,确实做的不对,所以不是提着酒来跟您请罪了嘛!”
谢翀说完,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算是表诚意。
可容凝不想这么放过,又给他倒了一杯,道,“我原谅你了,但你要再自罚三杯。”
“好!”
谢翀也是干脆。
后来,就是三个人一起相谈甚欢,容凝喝再多都不会醉,到了后边,谢翀和谢溪竹意识已经有些飘忽,趁着这机会,容凝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丞相府里的事情。
可也许是这两个人即使喝醉了,也把嘴巴把得很严,又也许他们这些小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用的东西一点都没问明白,倒是把府里复杂的关系网给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