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谢翀一惊,这种可不能乱讲。
丞相摆摆手,“不过亏得她是女子,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之后,多么出色的女子,都要困于方寸之地,公主也不例外。
及笄礼之后,陛下要给宁定公主选驸马,而在及笄礼之前,公主住在我们谢府,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给谢家机会。
阿翀,你和宁定公主也算是旧相识,你性子也没有多少谢家的文人气,和公主应该谈得来,趁着她在府上住着的这段时间,多和她接触。
公主再怎样,那也是个姑娘,姑娘家嘛,总归是好哄的,你要抓住机会。”
什么…什么意思?
谢翀脑子发懵,“祖父,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公主跟前晃,讨公主喜欢?”
“是这个意思!”
“祖父!”,谢翀站起来,“不可以!孙儿做不到!”
从那次被容凝打趴下之后,谢翀对于容凝有一种刻在骨子的抵触。
他不否认容凝优秀,整个南阳城,甚至在整个南朝,他都没见过像她这般耀眼的女郎,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主动去讨好她。
且这种讨好,是奔着成为她驸马去的!
不行不行!!
谢翀想想就觉得恐怖!
容凝的性子是野的,若是看出他的讨好还不领情,甚至再出手暴打他一顿,他是还手还是不还手?
还了手又能不能打过?
这些都是问题好吧!
谢翀压下心中的烦躁感,据理力争,“祖父…您让孙儿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就这件事情不行,如果公主要选驸马,且这个驸马必须出自谢家,那让府里别的兄弟上就行,没必要只能孙儿!!”
“阿翀…”
丞相深吸口气,觉得有些事情,要讲清楚,才能让这个天真的孩子看明白事态。
他正色,问他,“现在府里和公主年纪相当且身份相匹配的,就只有你。你二弟倒是年纪相当,可他是庶出。
你父亲院里姨娘众多,你二弟生母深得你父亲喜欢,若是你二弟真的被公主看上,你母亲在后院如何自处?
且你二弟学识也是出挑的,他并不比你差多少,若是他真被公主看上了,他往后就要死死压你一头,你愿意?”
这话一出,谢翀瞬间哑火。
他在外面,人人都羡慕他出身高贵,可在府里,父亲总是更偏疼二弟。
在父亲眼里,他和他母亲是大族联姻,有利益纠葛,但真情少之又少,他把真情都给了二弟的生母和其他姨娘。
母亲是大族女子,容得下一院的姨娘和众多的庶子庶女,也应付得了姨娘们和妯娌之间的算计,但终究是心力交瘁,特别是近几年,随着府里他们这一辈的孩子渐渐长成,谁都想为自己的孩子争一争未来前途,斗得更厉害,使得母亲渐渐力不从心,经常生病。
她一病,妯娌间又开始觊觎管家权,让她片刻都不敢放松。
也许祖母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知道母亲的难处,所以一个月前,一把年纪了还从母亲手里接过管家权,让母亲先好好养病。
母亲是祖母的长媳,以后是要从祖母手里接过整个谢府的,所以她知道该怎么给母亲立威,从此府里的姨娘们和各位婶婶也消停了许多。
但明里暗里,还是有诸多绊子。
他和溪竹面上是嫡长孙和嫡长孙女,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也没看着的那么风光。
这些,谢翀以前就知道,但他觉得不影响什么,属于他的地位,一丝未曾撼动,所以可以忽略。
可现在祖父亲口提这件事情,家里最威严的人,当着你的面扯下你的遮羞布,逼你就范,让他觉得羞愤又无可奈何。
丞相看他神情,又叹了一声,把话说得更明白,更现实些,“阿翀…我知你心高气傲,觉得为了驸马之位去讨好公主,是羞辱你。
可祖父告诉你,不久的将来,我们谢家可能会遭大难,到时候,等着你的不是这一点小小的羞辱,而是整个谢府几百人口的命!”
谢府几百人口的命?
“祖父……”,谢翀心神俱裂,“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谢家……”
“阿翀…谢家走到今日这般地位,祖父我又能从先帝手下安然过渡到陛下跟前,还坐上丞相之位,怎么可能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
更何况陛下现在,因着新政推行受阻…对我们谢家有些疑虑。”
“可是祖父,您是臣子,陛下是君,他要推行新政,您跟着陛下走就是,就像楚家一样,又有何不可?”
谢翀不懂…
作为臣子,为何要和皇权对着干?
自古和皇权对着干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丞相却苦笑,“我又何尝不想顺着皇帝的意,可我走到今日这般地位,身后的关系盘根错节,这些关系都是利益维持的,而陛下推行的新政,又会伤及我和背后的关系网的利益。
阿翀,若是有退路,祖父早就退了,也不至于夹在中间,置于两难的境地!”
谢翀死心了,“可若是退不了,祖父让孙儿去讨好公主又有什么用?”
“也许没什么用,但却也是一线生机,在这个时候,陛下把宁定公主送到府上,是为了警告我们谢府,但也算是给我们机会。
宁定公主在陛下和太子心中地位超然,别人的话,他们也许不听,但宁定公主的话,他们还是会考虑一二。
若是你入了公主的青眼,将来……”
丞相停了一下,看着谢翀,幽幽道,“若是你能讨公主喜欢,将来谢府保不住时,祖父会用尽一切办法,求宁定公主救下你,为谢家留一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