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央醒来时,头痛欲裂,宿醉的后遗症在这时候显露无疑。
这也是她不大喜欢喝酒的原因,事后真的受罪。
宫人听见动静,就陆陆续续进来,伺候她起身。
等她收拾好,阿叶端了醒酒汤进来。
她把醒酒汤递给容央,慢声禀报,“早些时候,陛下派人来请公主,宁定公主看您还没睡醒,就把人挡了回去。”
容央呼出一口气,问,“可是父皇有什么事要吩咐?”
“奴婢不知。”
“那父皇有没有再派人过来?”,容央又问。
阿叶摇头,“不曾…”
哦…这样的话,应该是没什么要紧事。
把醒酒汤喝完,感觉全身都舒爽了些,才问道,“阿凝呢?”
“不知…早些时候殿下带着人出去了,也没交代什么。”
容央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她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当初在朝堂上不惜顶撞父皇都要反对她去和亲。
结果过了一晚上就偃旗息鼓,接受了事实。
她的阿凝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性子,只是这段时间,她又安分得很,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不寻常。
“阿叶…”,容央把瓷碗放下,吩咐道,“离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叫宫里的这些耳目盯紧些,别出了什么差错,特别是阿凝,不要让她做了错事。”
阿叶低头领命,“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以前有句话容凝是没说错的,她惯会笼络人心,不管是以前的禹王府还是现在的后宫,她都能做到耳聪目明。
容央喝了醒酒汤,起身院中活动一下筋骨,觉得缓了差不多,才让人上了膳食,吃饱喝足之后,准备去一趟贵妃宫里。
宫务在容凝带她出去玩之前,就交接得差不多,但一些细节还是需要再详谈。
其实贵妃应该很乐意看她去和亲,毕竟只要她走了,这后宫大权,就全落在她手里。
且看着眼下的情况,父皇确实没有立后的想法,就算以后宫里会再进新人,也越不过有两子一女贵妃。
这后宫,就牢牢掌握在她手中。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是容央最想看到的。
容央吩咐人把出宫玩之前没来得及给贵妃的账本拿上,带着人准备去朝阳宫。
不想刚跨出昭庆宫,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过来,“殿下…殿下……”
“大胆!”,阿叶呵斥,“急急燥燥,成何体统,规矩都学狗肚子了?”
小太监顺溜的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实在是事情紧急…宁定公主让奴才告知殿下,太子回来了!”
容央猛的抬头,“你说谁回来了?再说一遍?”
“回禀殿下,太子回来了,眼下已经进了永宁门。”
“大哥回来了?”
她喃喃…
“阿叶…是我听错了吗?父皇说,大哥在南边回不来的!”,容央激动不已,眼眶瞬间发热发烫,想忍住的泪水,不住的滑落。
阿叶心疼,拿帕子拭去她的泪,道,“殿下,既是宁定公主传过来的话,那该是真的。”
“对!对!对!阿凝最是靠谱。”
容央的泪收不住,又哭又笑,喜极而泣也不过如此。
“大哥回来了…阿叶…我们去接大哥!”
“好…殿下…奴婢陪您去接太子殿下!”
容央抹了抹眼泪,提裙就往永宁门的方向跑。
阿叶心口堵得慌,她们的公主很懂事,知道太子在南边查案,这时候回来不是时机,所以即使知道在去和亲之前不能见一次太子会遗憾一辈子,也默默咽下。
陛下说不让太子回来,公主也就认了。
可眼下,太子回来了。
回来好啊……
容央提着裙摆,在长长的宫道上跑着,那些往日刻在骨子里的规矩,都抛之脑后,路过的宫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她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她才愣愣的停住…
她的大哥回来了…大哥后面还跟着她的妹妹阿凝。
容央以为,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大哥了。
此时此刻,像做梦一样。
美梦易碎,容央不敢上前。
容晟看她衣裳发髻凌乱,全然没有往日的端庄,心口抽疼,快步走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儿,哽咽着开口,“大哥回来晚了,没能护住你,是大哥对不起你。”
“大哥……”
容央扑进容晟的怀里,才止住的泪,再次决堤,那逼迫自己勉强维持的体面,在此刻崩溃。
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似乎要把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在心里委屈与害怕,都给哭出来。
容晟从未见她如此崩溃过,喉头哽得难受,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给她哭个够。
容凝仰头望天,忍住泪意。
一开始,她还在纠结她越过父皇,动用江湖关系给大哥报信,是否应该。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
即使父皇气到掀她天灵盖,她也认了。
原本该在南边的太子突然出现在皇宫里,这是大事,皇帝得了消息之后震怒,立马派了洛川带着禁卫军,来截太子。
洛川到时,看到的就是容央在太子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是可怜。
恻隐之心瞬间起来,他不舍得打扰,对上太子和容凝那冷冽肃杀的眼神,更不敢动,只能在不远处静静的等着。
所有人都在等容央哭完。
她哭了好久…
抽抽搭搭…
脑子发晕…
从容晟怀里抬起头,看到围了一圈的禁卫军,很是不安,“大哥…他们…父皇他…”
“放心…大哥和阿凝会处理,你先回昭庆宫,待会儿我们就回来了好不好?”
容央摇头,“大哥,我跟你们一起去见父皇。”
“没必要…左不过就是挨骂,”,容晟温厚的手拂去她的泪,“你去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听话,回宫去。”
容晟抬了抬手,吩咐道,“由缰,送昭庆公主回宫。”
由缰是一直跟在容晟身边的人,是个女人,她武艺高强,只听容晟使唤。
所以容央是被由缰架着走的。
公主在外在兄长怀里嚎啕大哭,不合规矩,也不符合容央一直以来端庄持重的形象。
容晟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冷声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可乱嚼舌根,否则,孤定让你生不如死。”
字字句句落在了所有人耳朵里,太子威严,压得他们不敢抬头。
洛川抿唇站着,看容央已经不见了影儿,才上前,客气道,“微臣奉陛下之命,请太子殿下和宁定公主过去太极殿一趟。”
容晟唇抿成一条线,抬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容凝给自己消息,再到无声无息的回到南阳城,这中间,他们的父皇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皇帝为了避免他回来,刻意压下消息,那么容晟现在出现在这里,可以说是抗旨不尊。
这么大一个罪名,最后怎么定,全看皇帝怎么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做都做了,回都回来了,帝王的雷霆之怒,扛着就是。
许是因为太子突然回来的原因,皇帝没有召见大臣,殿内空空的。
兄妹顿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走进了太极殿,跪地问安。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位上的人没立马开口让他们起来。
他死死盯着容凝,冷声问道,“阿凝…是你给太子递的消息?”
“回禀父皇,是儿臣自作主张,让太子赶回南阳城,请父皇恕罪!”,容凝没有说别的,直接认了。
态度很诚恳,却让皇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好…好…好…”
“翅膀硬了!”
“敢忤逆老子了!”
他气极,猛的抄起案上的砚台狠狠往她身上砸去,厉声呵斥,“容凝,背着朕暗渡陈仓,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