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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时锦没有躲,任由柳太后投来的茶盏砸在了她的额头。

此举虽平息不了柳太后失去心腹的怒火,却可在萧泽面前装装可怜、扮扮柔弱。

说不定能博得萧泽的一丝怜爱,让他替自己解围呢?

事实也确实如夏时锦所愿,萧泽看到她额头上泛红微肿的一处,眼神登时变得锋利起来。

\"母后!\"

他盯着夏时锦的额头,沉声同柳太后言语。

“事情尚未弄清楚,怎可动手责罚皇后?”

柳太后怒目瞪向萧泽,颐指气使道:“怎么,皇上是在怪哀家了?”

萧泽垂眸不语。

柳太后咬牙切齿地继续质问。

“哀家生你养你,又倾尽母族之力助你登位称帝,如今竟连你的皇后都罚不得了?”

叹了口气,萧泽漠声提醒。

“母后,皇叔也在,还请注意言辞。”

闻言,萧时宴轻哂一笑。

“本王对你们的家事不感兴趣,今日,也只是想讨个说法。”

“一个掌事公公带着禁卫军和太监,强行闯入本王的暖池房,一个禁卫军还砍了本王一刀,不是刺杀又是什么?”

“如今太后又说他们是去抓奸,抓的还是本王与大商皇后的奸,细细想来,甚是可笑又荒唐。”

“本王的未婚妻是突离王姬,我们一同去暖池园,虽不是同间屋子,却也隔得不远,为何要冒险与他人通奸,根本毫无道理。”

“更何况,本王还俗前也是个出家人,戒色戒酒,对通奸一事还真没兴趣。”

柳太后缓了缓神色,为自己辩解。

“突离王不妨想想,哀家若真存杀心,又怎会公然派个提不了刀的太监,明目张胆地带人去行刺?”“至于通奸之谣......”

怒意满满的目光再次落在夏时锦的脸上,柳太后奚落道:“突离王或许无意,但架不住有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自己主动送上门去!”

夏时锦适时抬眸,气场强势地回视柳太后。

“母后可有证据?”

“证据?”柳太后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来人!去传今日侍奉皇后沐浴的两名宫婢带来。”

两名禁卫军领命,匆匆而去。

而夏时锦则神情淡然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之色。

萧泽在旁偷偷观察了半晌,对今日之事,心中早已猜得七七八八。

连公公的确不是奉命去行刺的。

因为他的母后不会愚蠢至此。

若真的想杀萧时宴,按母后的作风,她只会派高手暗中行刺,让萧时宴死得人不知鬼不觉,绝不会让皇室失了颜面,得了不容人的声名。

所以,连公公带人去捉奸,是真。

但,也是假。

假的是通奸之事。

很明显,这是他母后仍没有放弃废后的心思,故意设计陷害夏时锦与萧时宴,然后借两人曾有婚约之由,来造谣生事。

萧泽暗自庆幸,此事能被两人化解,可也让他心生不快。

母后既然设了圈套陷害二人,不管他们具体是如何解困脱局的,有一件事是不容忽视的。

那就是萧时宴曾与夏时锦同处一室,甚至有可能“坦诚相见”过。

而萧时宴为了救夏时锦,不惜自己挨了一刀,陪她演出一场刺杀的戏来。

可见,萧时宴或许对夏时锦仍存着几分情意。

萧泽不由回想起春花宴之事。

或许,在那时,二人便在他萧泽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宝华寺上有过交集。

很多事就怕细细推敲,越琢磨,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便越多。

一股酸涩之感萦绕在胸口,又化成绵密的针,刺在萧泽的心头。

袍袖里的拳头握得指骨微微作响,锋锐幽深的视线从夏时锦的身上扫过,沉冷地落在了萧时宴的侧脸上。

此时的萧时宴闭眸捻着佛珠。

自夏时锦进来起,他从未朝她多瞧过一眼。

“阿锦。”

萧泽忽然开口,“坐到朕的身边来。”

只见那捻佛珠的手稍作停顿,随后又捻起珠子来。

这个细微动作仍没逃脱萧泽敏锐的目光。

他眉头微挑,心中戒备加强。

而夏时锦乖顺地走到萧泽身旁,盈盈一礼后,在他身旁坐下。

萧泽故意握住夏时锦的手,柔声宽慰她。

“别怕,朕会替你做主。”

不多会儿,两名禁卫军带来了千禧宫的两名宫婢来。

九思公公受萧泽示意,严声厉色地同两名宫婢道:“要知欺君乃死罪,你二人最好如实回答,在暖池园时,皇后可曾去了突离王的房间?”

“不曾。”

宫婢阿紫脆生生地回道:“奴婢一直守在旁侧,并未见娘娘去了突离王的房间。”

九思公公又问另一个宫婢:“你二人中途可曾暂时离开过?”

两名宫婢同时摇头:“奴婢并未离开过。”

柳太后仔细瞧着那两名宫婢的脸,蹙着眉头道:“不对。”

夏时锦等的就是这句不对。

她笑盈盈地看向柳太后,语气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不知太后是觉得哪里不对呢?”

柳太后恼怒不甘地看向夏时锦,终是没揭穿今日侍奉夏时锦沐浴的宫婢不是眼前这两人。

若是她开口问了,夏时锦定会反咬她一口,问她如何知晓今日侍奉她的两名宫婢具体是谁?

如此琐碎的小事,岂是一个太后该留意的。

更何况,宫内太监、宫婢众多,她身为太后,若是能记得千禧宫里每个宫婢的脸和名字,了解每个宫婢何日何时作何差事,那才是奇怪。

除非是有意设计安排。

这个时候若再继续揪着宫婢之事不放,岂不是上赶子承认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思前想后,柳太后暂时压下了那口火气。

眼下无凭无据,又无人证,今日之事,如何都没法给夏时锦按个板上钉钉的罪名了。

柳太后忽然堆出一脸慈善的笑来。

“哀家是觉得……今日来报信的那个宫婢不对,要么是那狗奴才瞧错了,要么就是那狗奴才受人指使,故意陷害皇后的。”

见老油条没上钩,夏时锦便顺着柳太后的话茬道:“是啊,臣妾也是这么认为的,定是那奴婢瞧错了。”

她转眼看向萧时宴,笑道:“只是......无意惊扰了皇叔,闹出这等乌龙之事,还请皇叔莫要怪罪才是。”

萧泽也顺势求和。

“终是底下人行事鲁莽伤了皇叔,确实死有余辜。”

“无妨。”

萧时宴掀眸看向萧泽,唇线极其敷衍弯起。

“本王身为半个佛家弟子,自该慈悲为怀。”

屋内的众人同时看向萧时宴,包括夏时锦。

她觉得萧时宴是不是对佛家的“慈悲为怀”有误解?

他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慈悲为怀。

萧泽适时开口。

“阿锦,终是我们失了待客的礼数,朕要与皇叔对饮几杯,以示赔罪,你先回去休息。”

萧泽从不在外人面前唤她“阿锦”,今日这一声声叫得,夏时锦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同萧时宴颔首行了一礼后,夏时锦便带着阿紫和另一名宫婢走了,留下柳太后在那气得直抚胸口。

事情算是就此作罢,一屋子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只因各有各的算计,各有各的思量,反正就是不想再把事情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