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的存储技术最初是在机器上使用,随着科技的发展,现在市面上也出现了不少类似仿生人的机器人,但无论技术如何变革,芯片的底层逻辑不变,都是以数字编程进行模拟试验。
机器人的每一条线路,磁芯要经过不下千万次的实验才能得到最契合模拟代码,而这种在人体上进行的试验则更为复杂,也就是说,要使用数不清的模拟试验对象,并且是数值相同的实验体,就像是一模一样的齿轮。
但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哪怕是双胞胎也会有不同之处,从哪里去找千千万万个和薄津恪一模一样的实验体?
方法只有一个。
克隆。
克隆试验在两个世纪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后来因为人道主义问题被各国严令禁止。
但总有一手遮天的人想要冒风险。
关家在溯阳的实验基地估计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拿小孩做试验甚至都是小巫见大巫,他们甚至直接自己生产胚胎。
瞬间,许时颜感觉自己灵魂仿佛被突然抽离了,她想到了那天在溯阳,她押着关悦曦进入那个地狱,残肢断臂,仅仅只是作为物品被放置在实验台上,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脖子上还戴着黑色的十字架,可笑又荒诞,如同一个一个白色的幽灵。
许时颜勉强稳住心神。
“您的意思是说,安安和薄津恪可能是那些被用作实验的克隆体之一?”
虽然很想否认,但鬼医爷爷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关家的克隆行动应该很早就开始了,估计从来没断绝过,因为克隆技术当初是在别国实现的,没到几年就被禁止,我当时年轻的时候出国留学,听我的导师说过这件事,数据被永久封存,且实验室也被秘密销毁了,但如果关家在此之前和他们有过接触,那他们能迅速突破技术壁垒并发展到今天,也就合理了……”
说到这里,鬼医爷爷忽然顿了一下,看了许时颜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薄津恪作为克隆体之一,应该也经历了多次试验,而且为了观测实验样本,测试人体和芯片契合度,研究员也许会整合其余实验体的实验记忆,保存在同一块芯片当中,这种试验过程会伴随着薄津恪的记忆,这种折磨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怕会造成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损伤。”
许时颜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她早就做好了面对真相的准备,却还是被现实的残酷和残忍打了个措手不及,说话的语气沙哑得不像是自己,她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应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可是薄津恪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只是说他那些记忆里有我的存在,但从来没说过他脑子有什么试验方面的记忆,您会不会推测错了?”
鬼医爷爷叹了口气。
“那也许是他擅长伪装,连你这个待在身边的人,他也伪装得很好,至少目前,他并没有外显的精神症状,那可能还有救,只要不受到强烈精神刺激,保持平稳的心态,等找到取去芯片的方法,也许……”
鬼医爷爷本来想安慰许时颜,可越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没了信心,有些尴尬,干脆转移了话题。
“薄津恪的事先放在一边,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薄津恪说他的曾经的记忆有你的存在,也许不是他记忆错乱,而是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很有可能是关家人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了你的基因组,克隆出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但你从小在溯阳长大,和关家这种上流阶层应该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许时颜陷入了沉思,忽然,她眸中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谁说我一定是在溯阳被盯上的?”
她记得母亲说过,她刚生下来就在医院失踪了。
如果那个时候,是有人故意抱走了她呢?
许时颜想起五年前,许母和许明轩拿着亲子鉴定报告来孤儿院和她相认。
当时,有个匿名好心人给医院花钱,给孤儿院所有孩子免费做体检,说是预防流感高发期,院长妈妈就带着人孩子去了。
于是,她的血液样本也录入了调查局数据库,许母和许明轩就是靠着这个找到了她。
或许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家人提取了基因组,然后,再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丢进了千里之外的溯阳孤儿院门口。
一定不止有她和薄津恪是受害者。
关家人费尽心机,背后恐怕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鬼医爷爷背着手,语气悠悠。
“哪怕你和薄津恪一样,是克隆体,也不必太过自我内耗,常言道我思故我在,只要我还是我,是不是克隆体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许时颜心里忽然涌上的阴霾像是想到一个发散的出口。
“我知道了。”
鬼医爷爷忍不住又唠叨了几句,皱着眉头看着许时颜,一时说不清是钢铁不成钢,还是无奈。
“我看你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放不下他了,放不下归放不下,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自己才最重要,别去做什么傻事,琼州岛的命运,从来都是靠齐心协力,不是只绑在一个人的命运之上,虽然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真理要真正落地的时候,还是需要琼州岛每个人的行动。”
“好。”
许时颜点头,动作干脆,却是言不由衷。
清姨在世的时候,尚且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做事,现在轮到她,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自私?
许时颜忙了一天,眼看已经快到夜里十点,始终未见薄津恪的身影。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薄津恪在哪里,她只是意外薄津恪能这么自觉,主动脱离琼州岛人的视线。
游轮停泊在港口,许时颜轻车熟路地踩上夹板,穿过走廊,来到了302房间。
许时颜伸手本来打算敲门,却发现里面还亮着灯,而且门没锁。
“我猜你大概会来。”
刚走进客厅,许时颜就听到了薄津恪磁性低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