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等你,小师叔
三个时辰前。
距离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三日,期间大多数弟子选择留下来进行无为城的重建和边境结界的修复工作。
浥青和几个莲心派的弟子也已经连轴转了三天,好在这次伤亡不算严重,还在几人的可控范围内。
“明天应该就可以回宗门了。”隋央抹了把汗,脸上笑容灿烂。
浥青端着药碗,扯了扯嘴角,心中却想着仍旧卧病在床的小师叔。
“也不知道小师叔什么时候醒······”
就在这时,城中刚刚升起的炊烟被一道诡异的黑雾掐散,忽听得瓦片裂碎声如爆竹炸响。
众人掀帘望去,只见街角老妪佝偻的脊背突然爆开,森森白骨刺破皮肉,眼眶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线。
“这、这是······”
“诡化······”浥青喃喃自语,精神瞬间紧绷。
无为城已经平静了三日,此刻城内却传来刺耳的尖叫。
“都呆在这里,别出来!”浥青十指甩出金线眨眼间便割断那老妪的头颅,腐肉溅在地上竟滋滋作响。
刚从城外回来的几个玄天宗弟子闻声赶来,“浥青道友,这是······”
浥青见到玄天宗如蒙大赦,“快!把这些人封住,不能让他们接触到城里的百姓!”
裴青寂抬手,干脆利落地结出金光阵,周围几个小弟子的手有些颤抖。
只见前几日还笑着同他们道谢的百姓,此刻正用折断的指骨扒着结界,下颌撕裂至耳根,喉管里挤出非人的嘶吼。
“我,我去找师父,你们看好这里,绝对不能让他们出来!”
事发突然,无为城中的慌乱刚平静没几天,眼下绝不可再出其他乱子。
想到这里,浥青又对裴青寂道,“我怀疑城中这种情况不止一处,最好安排几个人四处排查一下,能困住的困住,不能困住的。”
女孩脸上的狠厉转瞬即逝,“杀。”
城墙根下,余欢刚处理完渡山留下的烂摊子,正满腹牢骚,结果就那么一对眼,就被好像抓壮丁的宣季领走了。
一路上,余欢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好在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说无为城百姓出现了诡化?”
“啥事诡化?”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诡焏入体整个人出现变异。”余欢解释道。
“鬼气入体?”宣季只当是鬼族的阴谋,“我就说那些东西不会善罢甘休!”
“鬼气入体就连咱们这样的修士都承受不住,何况那些普通人。”宣季走在前面碎碎念,“快走吧快走吧,这一天天的,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
余欢若有所思,看着天空中若有似无的丝丝黑气,抬脚向着某处走去。
*
浥青进来的时候弗唯刚给墨故知换完药。
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徒弟,弗唯问道,“出什么事了?”
“师父,城中百姓出现诡化,而且有蔓延的趋势!”
“怎么会这样?!”
弗唯站起身,屋外隐隐传来骚乱,尖叫,血腥,已经刺破空气传到他身前。
“走。”
浥青跟在弗唯身后,离开时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的小师叔。
墨故知的身体早已被天地之灵所改造,寻常的丹药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渡山几人束手无策,只得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弗唯。
“吞噬了无为之境的天地之灵,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弗唯冷着脸,做了最后的判决。
“师父!”
“五师兄!”
几人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弗唯的脸色全都下意识闭上了嘴。
弗唯脸色发青,眼眶通红,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一直挺直的脊背此刻却弯曲了好几个弧度。
浥青的脸刷得一下就白了。
墨故知眼角的咒文宛如活物般扭曲,,丝丝缕缕的力量线正在不断吞噬这个人的躯体。
像一个茧一样,墨故知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双方都在赌,赌谁能吞噬对方,获得对方全部的天地之力。
城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些弟子年纪尚小,看着那些炸成血肉的百姓一时间红了眼眶。
余欢路过一处废弃的荒地时,里面的血腥气浓得几乎要把她掀个跟头。
“差不多就是这儿了。”她屏住呼吸,手中的月华露出凛凛寒光。
“啊——”
余欢轻轻推开那扇木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斑驳的墙面上,血肉模糊的人影被钉在原地,密密麻麻的黑线如活蛆般在皮肉之间蠕动。
那人身上被钻出大小不一的血洞,每挣扎一分,那血洞便扩大一分,翻卷的皮肉里充斥着诡异的符文。
而最骇人的心口处,竟隐约可见跳动的心脏!
“别看······”少年沾血的睫毛颤了颤,“别看,走,快走······”
一股凉意兜头而下,余欢有一瞬的失声,“寻岳——”
“寻岳——”
“咚”的一声,墨故知恍惚间,似乎听见了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
“为什么?”墨故知有些茫然,她的感官连接了这片土地,在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了天地的召唤。
澎湃汹涌的灵力冲刷着她的灵脉,鬓角边的金纹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攀附上她的眼睛。
与此同时,墨故知听见了一声尖叫。
她的眼睛已经不能视物,入目只剩一片鲜艳如血、几近末日般的红。
她不知那究竟是心魔带来的妄念,还是双眼流淌出的血水笼罩了光明。
*
墨故知是被尖叫声惊醒的,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脏告诉她还活着。
她扶着门框踉跄冲出,枯败的白发散乱如碎裂的镜子。
院内的古槐无风自动,空气中的血腥气仿佛要凝成实质。
“让开!”
墨故知撞开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弟子,她分明看不见任何,却在触及寻岳的刹那间僵住。
黑线在血肉的浇灌下肆意生长,耳边好像响起骨骼碎裂的脆响。
“墨······”裴青寂想出声阻止,但被归一宗几人拦下。
寻岳的周身早已布下防护阵,混乱的嘶吼混着少年压抑的呜咽。
“小师叔······我好疼······”
血泪瞬间决堤。
墨故知强压着声音却仍然有些颤抖,“告诉小师叔,发生什么了?”
寻岳艰难抬起手,寻常简单的动作此刻却如此吃力。
“这里,这里有东西······”不见五指的手指着心脏,“疼······”
墨故知脑子里嗡地一声,虚弱的身体支撑不起思考,她指甲沁入肉里,低声问道,“有、有什么?”
“簪上雪······神冢······好疼啊,小师叔······”
记忆如利刃劈开混沌,墨故知瞳孔剧震,混乱如麻的线索突然开始清晰串联。
她弯起嘴角,也不知道寻岳能不能看见,清冽的声音好像可以抚平在场所有人的暴躁。
“不用担心,小师叔有办法,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好吗?”
求你了,坚持一下,求你了,宽大的袖袍下是无法控制地颤抖。
寻岳笑了笑,他就知道小师叔会有办法的。
那双手如往常般戳了戳墨故知,濡湿的触感却好似剥夺了墨故知的呼吸。
“那我等你,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