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渝微微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不远处随行的众人,而后轻轻扯了扯女帝的衣袖,示意她边走边说。
“人已经拿下了,一番严刑拷打后,她们交代自己是斜井山的山匪,声称是误入皇家围场。
但此事疑点重重,我反复思量,实在难以信服。
待再逼问之时,她们竟咬舌自尽。
斜井山远在桂乐地界,骑马赶来起码要一个多时辰,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皇家狩猎、守卫森严的时候闯进来?我怀疑背后有人勾结,故意安排……”
齐渝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每一个字都像在梳理着线索。
余光瞧见女帝的脸色愈发凝重,齐渝语气稍缓,话锋一转,“或许是我想多了,不过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
白日里我已经派了得力侍卫前往斜井山探查,皇姐不必太过忧心。今晚我守在您营帐外,必定保您周全。”
女帝转过头,注视着齐渝,眸中涌起一抹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你的心意皇姐心领了,皇姐身边有凤羽卫守护,你不必如此操劳,顾好自己便可。”
齐渝却不为所动,眸色一沉,语气愈发坚定:“皇姐,在没查清斜井山山匪是否与人勾结之前,万事都要小心,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入凤羽卫习武,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您安全,今夜我是定要守在帐外的。
若是皇姐担心太过显眼,我便换上凤羽卫的衣服,暗中保护您。”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女帝似被齐渝的坚定深深触动,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应允下来。
许是女帝心中仍对刺客一事耿耿于怀,晚宴之上,虽表面强撑着与众人寒暄,但眉心始终紧蹙,忧虑之色难以掩饰。
仅仅坐了半个时辰,女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齐渝则言出必行,换上了一套凤羽卫军服,身姿挺拔地守在营帐之外。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她却敏锐地察觉到,营帐之内除了女帝与侍奉的女官外,还有一人气息绵长,隐匿其中。
第二日,晨曦微露。
女帝决定一早回宫。
大臣们见状,也纷纷收拾行装,陆续离开。
齐渝回到自己的营帐,打算通知李尔容返程,却发现营帐中空无一人。
她微微皱眉,旋即吩咐鹰骁与秦丹前去寻找,而自己则在营帐区四处走动。
不知不觉间,竟离萧慕宁的营帐越来越近。
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前去告别时,萧慕宁的帐篷“唰”的一声被掀开。
萧铭看着一丈之外的齐渝,顿时脸色一沉,冷哼道:“逸亲王何故在此?”
其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与质问。
齐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可还未等她开口回应,便听到营帐中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萧慕宁从萧太傅身后挤了出来,看到不远处的齐渝,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嘴角上扬,抑制不住笑意,低声问道:“你,可是来寻我的?”
齐渝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萧铭,一手背于身后,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沉稳:“便是来同你说一声,我要赶回盛京了。”
萧慕宁抿了抿唇,目光快速扫了一眼自家祖母,而后满是不舍得凝视着齐渝,轻声说道:“我和祖母也要回府了。”
齐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向着萧铭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萧慕宁望着齐渝离去的背影,嘴巴不自觉地微微撅起,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与难过。
他满心想着,也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到她,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去太傅府提亲呢。
萧铭看了眼依依不舍得孙儿,又看向齐渝离去的方向,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今年女帝选秀,改到十月份了,就在你年满十六岁之后。”
话落,也不管萧慕宁有没有听懂,便大步离开,转身拐进了自己的营帐。
齐渝返回营帐,见依旧空无一人,索性信步朝着前方的树林走去。
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周遭静谧,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声。
行至半途,齐渝与靖王的侧王君叶昭竟不期而遇。
叶昭瞧见齐渝的瞬间,心中顿时一紧,他与靖王婚事的隐秘内情,逸亲王可是一清二楚。
他忙对着齐渝行了一礼,便打算匆匆离开。
齐渝见状,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扬声唤住对方:“侧王君来这儿,莫不是来寻靖王的?”
叶昭脚步一顿,不得不转身,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拘谨:“确实如此。”
齐渝闻言,轻轻笑出了声,“巧了,本王亦是来寻人的,不过寻的却是我逸亲王府的王君。”
叶昭秀眉轻皱,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这逸亲王的话似乎话里有话?
齐渝可没打算给他细想的机会,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侧王君的嫁妆,那叫一个丰厚,只是不知,是否表里如一啊……”
话毕,齐渝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扬长而去。
只留下叶昭呆愣在原地,满心的恐慌惊与愕涌上心头。
又等了一刻钟,李尔容才带着小侍匆匆归来。
齐渝瞧他面颊上还留着未消的红晕,不禁轻哼一声,神色冷峻的吩咐道:“收拾东西,回府。”
谢桥跟随谢玉城,一路回到将军府。
待回到自己房间后,她在屋内静坐了好一会儿,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般,随后竟极为罕见地主动求见谢玉城。
此时,谢玉城刚刚卸下身上的皮甲,正坐在方桌前,神色略显疲惫。
谢玉城上下打量着局促不安的谢桥,面上满是狐疑。
直至谢桥在她那锐利的目光下,身子微微发颤时,谢玉城才终于开口,沉声道:“何事?”
谢桥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玉城顿时眉头紧锁,脸色一沉,恶声恶气道:“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
谢桥慌忙摆手,迎上母亲那审视的目光,急切地说道:“不是的母亲,我没惹事。我此番来……是想请母亲帮我去提亲。”
谢玉城闻言,心中暗自思忖,最近并未听说谢桥和哪家郎君有密切往来,只道她整日往那勾栏瓦舍跑。
思及此,谢玉城的脸色更加难看,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怒声吼道:“平日里你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现在居然还想娶勾栏里的货色,你这是要逼我打断你的双腿!”
说罢,转身就要去拿挂在墙上的马鞭。
谢桥见状,心下一慌,连忙大声辩解:“母亲误会了,误会了!我想求娶的是萧太傅的独孙,萧慕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