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夜半之声
“林巢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这不是老道你的错。”
一直在旁边默默聆听的张可心突然发话。
似乎对于尘南所说的弑父之言她并不认同。
女孩的话让张老虎与老道都把脸稍稍抬起看着她。
女孩的目光盯着两个老男人继续说道。
“每一个孩子生下来都不是自愿，所以每一个父母在生育孩子后都应该尽到抚养义务，这是父母的天职。老道你把林巢丢给族人后忙于修复姜家与林家之间的矛盾确实很伟大，但这并不能抵消你作为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张可心的话像是刀子一样刻在老道的脸上让他面色羞红。
似乎这个岁数比自己小了两轮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扎心。
“话又说回来，无论如何林巢都不应该把这件事的错归结于自己的父亲身上。不管是你妻子的难产辞世还是幼儿失学的错过都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林巢在长大后应该学会宽容和体谅自己的父亲。”
听到这话老道不由得把自己的头抬了抬。
似乎女孩的话很是触动心弦。
“我能理解林巢的痛苦与挣扎，我也曾失去过母亲，父亲忙于工作根本无暇照顾子女这很正常。一个心智未开的孩子会根据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憎恨父亲也可以被理解，但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恨意应该被理解与宽容所代替，这就是人类与动物最根本的区别。”
“区别？”
尘南端着粥碗坐在一旁眨着眼睛问道：“小张老师快给咱说说。”
“是亲人，是爱。这就是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强如庄鹤鸣那种丧心病狂之人不也对妻子一片深情吗？林达足够疯狂吧，最后为什么愿意放下屠刀帮助我们？即使是卢卡斯与伊西丝这种没有肉身的机械皇帝也会微笑着看着对方，我想这就是我们行会所有人为之努力的结果与目标。”
“真是伟大的梦想。”
尘南挑了挑眉毛显得十分轻佻。
但张可心却并没有把这个家伙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
“只要这件事有意义我就会一直做下去，这份爱意会给予我战胜一切的勇气和力量。”
张可心的话掷地有声。
尘南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生了动摇。
仁者无敌的张可心已经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高。
自己多年以来建立的价值观虽然没有崩塌但多多少少也被这个无私的女孩所影响。
张可心就是如此的具有魔力。
她总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围所有的人。
女孩说完后收拾餐盘就与杰西卡退出了茶话会。
老道看着张老虎笑道：“你有个好女儿。”
“这孩子像她妈。”
尘南将一旁的罐子拿来放在火上加热。
老道见状从怀中掏出了一袋药草茶。
这是他自己种在山脚下后采集晒干的茶叶。
入睡前饮用有安神助眠的作用。
“还是聊聊你的宝贝儿子吧。”
尘南似乎并没有准备聊一聊姜太虚的事情。
如果这家伙有危险老道应该比自己还要着急。
“林巢？他的事情我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嘛？”
“他是跟谁学的艺？”
一想到这家伙竟然可以与自己抗衡尘南就知道他的身手绝对不会在姜太虚之下。
“我们林家自从想要去掘坟后就苦练武艺与各项技能，除了贫道是个异类外各个都是行业的精英。”
老道的话尘南是一百个相信。
自己这种天才研究员在林达那个自学成才的家伙面前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天分这种东西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奋斗终身的努力可能也比不过聪明人的一个小小的灵感涌现。
“而我的儿子似乎是精英中的精英，看看那群混蛋对他俯首称臣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家族中摸爬滚打混出了什么德行。”
虽然老道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但是脸上依旧显示有些骄傲。
似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虽然恩养仇杀但作为父亲依旧对这个出色的儿子而自豪。
尘南能理解这位老父亲的复杂心理。
但林巢所带来的破坏力已经远超自己的想象。
“在林巢成年的时候贫道返回过林家为他庆生，但他只收下了我为他准备的双枪却并不承认我是他的父亲。”
“一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从天而降就让别人喊他叫爹确实不能接受。”
尘南将药草茶放入煮沸的罐子中顿时一股清香飘满了整座冰室。
“林巢不愿意承认我是他爹，但他却想要知道阿灵王墓的准确位置，他知道我奔走于两地一直维护着墓穴的安宁。”
“他想通过贫道找到阿灵王埋葬的确切位置，然后……”
“挖坟掘墓是吧？真是个大孝子。”
尘南将一根枯枝在罐子里搅拌一下好让药草茶在沸水中充分舒展。
光是闻到药草味就已经让大伙们昏昏欲睡。
几头靠在冰屋旁的骆驼已经伏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储存能量。
仿佛它们也知道明天还有不少路要走。
“阿灵王的墓穴其实就在各位的脚下，只不过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方位而已。”
老道接过尘南分来的一杯药草茶用枯树枝轻轻作为引流物在沙地上勾勒出大致的方位。
“在我们脚下？”
“阿灵王的墓穴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深不见底。”
老道的最后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似乎深不见底都不足以形容墓穴的真容。
一想到幽暗的环境尘南就已经开始有些掌心冒汗。
“阿灵王的墓穴上面的风水其实并不是现在看到的那样，极端天气的到来让这片绿洲变成了荒漠，随着风水被破坏后入口变得更加难以找寻，贫道现在也只能找出大概的方位并不能确定准确的位置。”
“这里以前不是遍地的黄沙？”
“当然不是，这里藏风聚气一直庇佑着子孙，但自从龙脉断裂干涸后这里就像是渴死的鱼一样腐烂发臭。”
老道的用词十分奇怪。
但尘南却隐隐感觉到了他话中的隐意。
阿灵王的墓穴就埋藏在这片黄沙之下。
始皇帝想要将皇位传至千秋万代的愿望早就覆灭。
对这个自己最疼爱的侄子想要死后成仙的愿望也随之幻灭。
“这处坟墓……”
“为了让阿灵王成仙，始皇帝耗费了非常多的心血，修炼长生不老术是为了成为地仙，派人去蓬莱仙岛求药是为了成为人仙，而死后修建秦始皇陵则是为了成为鬼仙。当然始皇帝为了他的侄子成为鬼仙重投人世再度修炼也是耗费心力，除了自己的陵寝外风水最好的自然就是这处地点。”
尘南自然是知道这段历史。
但如此详细的事情还是得从老道的口中得到复述。
秦始皇对于成仙的渴望之情前所未有。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意义在于稳固了国家统治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国家统治机器。
在拥有过如此之多的成就以后暮霭沉沉的始皇帝突然格外迷恋起长生不老之术。
这种转变和以前始皇帝的想法截然相反。
就像是突然之间变了个人。
所有的大臣们都震惊始皇帝的这种转变。
尤其是下令寻找蓬莱仙岛的决定。
在颁布诏书的时候各位大臣才知道这位千古一帝没有开玩笑。
他真的是想得道成仙。
但这一切转变的契机是什么却并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这位治国有方的皇帝突然就痴迷于修炼仙术。
但是从皇帝修建的陵墓中似乎可以看到一些端倪。
扶苏他们都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
但唯独阿灵王死后埋入了秦岭之内。
秘密修建陵寝的工匠们无一幸免。
阿灵王的墓穴之中为了让他的侄子修炼升仙皇帝可费了不少脑筋。
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没有杀掉的两大家族竟然会如此对待他的恩典。
姜家盘踞了阿灵王的坟墓。
虽说没有实质性的鸠占鹊巢。
但逐渐守墓一族的信仰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先是移出棺椁将墓室改造为议事厅。
后来更有甚者将阿灵王的棺椁当做石桌供奉着那枚令旗。
而林家更是对害他们家破人亡的阿灵王格外愤恨。
他们做梦都想找到阿灵王坟墓的确切位置将其鞭尸以泄心头之恨。
甚至流传出了只要他们进入墓室就会破除家族诅咒的传闻。
当然这一切也仅仅是传闻而已。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时间而悄然改变。
唯一不变的则是两家愈演愈烈的仇恨。
这种仇恨不断交锋酝酿最终到了现在即将汇聚的阶段。
“成仙这种事真的有人会信？”
张老虎即使见过如此之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后依旧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想法。
成仙自古以来都只是人们对于超自然事物的臆想。
“如果你将这种事情与古神联系起来的话还会这么想吗？”
尘南低着头仍然拿着木棍搅拌着手里的药草茶。
旋转的茶叶似乎构成了一个可以吸附一切的旋涡。
“古神？”
张老虎有些诧异地问道：“几千年前就有古神出没？”
“如果这一切用‘古神’来解释的话那就完全行得通。”
尘南轻轻喝下一口药草茶。
那苦涩的感觉立刻充斥了整个口腔。
本来还以为会和红茶类似。
但真正喝下去才知道这和中药熬水没有区别。
“几千年前的古神？”
张老虎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答案。
尘南吐掉口中的茶叶看了一眼张老虎。
这个家伙喝惯了苦涩的茶叶。
对于这种味道自然接受度比自己高得多。
“罗马可不是一天建成的，古神基因能延续到现在存在于世界上各个角落的人体之中就说明经过了无数代的繁衍和传承，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停的稀释才让古神基因变得几乎不可察觉。”
尘南又喝了一口药草茶后皱着眉头说道：“就像这么一杯茶水，本身很苦但是掺入大量的清水后你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味道。”
“那为什么会在如今爆发如此之多的变异人种？”
此时轮到了老道提问。
尘南逐字逐句的分析让他十分佩服。
仅仅是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之中就能得到如此之多的信息。
“如果让我来判断的话那不断稀释的基因已经经不起再被掺水，两个具有古神基因的人类如果结合诞下的子嗣还有强化基因的可能，但按照排序这种可能性只有四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可能是一个正常人类和一个基因携带者结合，最后的四分之一则是两个人都不再携带古神基因。”
“所以……”
张老虎可不理解这么复杂的排列组合模式，尘南紧跟着解释道。
“所以每一次生育都只有四分之一的概率完成古神基因的交替，而四分之三的概率会让基因的传承降低。虽然听起来不多，但如果作用在世界上这么多人之上，那基因被不断稀释后直至湮灭也并不是没可能。”
“所以这和……我妻子又有什么关系？”
张老虎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传承至我们这一代几乎可以说是基因最薄弱的一代，如果再往后延续可能就会导致古神基因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古神最后选择了她成为这个世界代言人，由她来最终唤醒这片大地上所有拥有古神基因的人类。”
“唤醒？你是指……”
张老虎说完便想起了他们在飞机上看到城市破败景象。
无数的变异人占据着城市。
这也许就是尘南口中所指的唤醒。
“在楚钰的帮助下，古神终于唤醒了藏在体内的基因，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传承和通婚后人类早就已经把原有的基因改造成为自身的一部分，为了适应外界环境，这些藏匿于人体之中的古神基因最终演变为外在表现，也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变异后的人类。”
老道倒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为什么有的人没有变异？或者说只是一小部分人类发生了变异？”
尘南悲伤地解释道。
“因为古神基因十分不稳定，相对稳定的古神基因成就了能力非凡的超能者，我就属于这类。而那些不稳定的人类就发生了彻底的的变异，而极度不稳定者可能已经送命，由于基因的爆发式改变突如其来，能活下来的人也是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