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容禀,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袁向庵说着,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众人听后,又各自提出一些疑问和建议,完善过后,郭绍一锤定音。
“很好!接下来咱们就按这个计划分步骤实施,每个阶段都要将各个任务分派到个人,务必保证骗过路昭这只老狐狸,打通咱们唐山军西进的必经之路!”
众人齐声应诺。
樊州的事情议罢,郭绍又问:“关于洛城那边重新启用老将潘通的事,你们有什么看法,也都说说,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构成影响?”
沈嵩这次没再装傻,听清郭绍询问后,第一时间就开口回道:“应该不会。”
见大家都把目光看向自己,此老继续说道:
“潘通这人我知道,他是先帝登基时的强力臂助,后来因为跟邀月阁的人实在走得太近,年纪又确实偏大了些,所以就被先帝厌弃了。
如今先帝的贵妃摇身一变,成了太后,大权在握之下,再把他拉出来统领一部分羽林卫,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太后竟然敢放他兵出洛城,去汇合岳海、赵穗的兵力剿灭孔栾,这是我没想到的。”
薛仪眉梢一挑,问道:“昆山公此言何意?莫非此人才能不足?”
沈嵩想了想,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道:
“这个老朽还真说不好。以我当年对潘老将军的观察,他这个人比较圆滑,八面玲珑,当年在洛城很吃得开。
若不是后来被先帝抓住辽州之败的由头,一棍子直接打懵了他,他才不会轻易就范呢!
总的来说,此人长于拉帮聚众,对于兵法战策可能也有了解,但肯定不够精通,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造成辽州之败,致使东北失守,只能退往关内!
太后让他聚合岳海、赵穗二人会攻孔栾,勉强也算得人。
陈蔡都管府原本就是地方实力派,又有汴州残兵聚成一团,如果潘通再带三万羽林大军过去,只要三人互相配合,稳扎稳打,将孔栾击退应该不难!”
“怎么只能击退?难道不能全歼吗?”贺尔汉问道。
沈嵩笑了笑,无奈道:“这个恐怕很难!原因有二。
首先,孔栾虽然待部下和百姓比较严苛,但他在徐州经营多年,粮草器械堆积如山,真要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他定然会散尽家产,孤注一掷。
第二就是岳海和赵穗都是地方派系,之所以联兵抗孔,一个是为了自保,另一个则是为了收回汴州和宋州,继续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这种情况下,只要完成了他们的既定目标,这二人又怎么肯再去追击孔栾?
只怕到那时,他们还巴不得留着孔栾呢!”
贺尔汉听着迷糊,搞不明白最后沈嵩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岳海和赵穗巴不得留着孔栾”?
难道他们就不怕潘通的大军退走后,徐州军再次卷土重来?
沈嵩也不解释,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郭绍。
郭绍面色如常,暗地里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贺尔汉搞不明白的事情,他却已经一目了然。
还能为啥?当然是前世司马懿的看家本领——养寇自重了。
在这个世界,由于在几大宗门与世俗权力的相互作用下,几乎每个地方实力派都有很高的独立性。
只要朝廷尊重他们在地方上的地位,他们就支持朝廷,也愿意配合朝廷的人在地方上设置流官。
至于这些流官在地方上能不能有所作为,那就要看他们的运气和能力了。
运气好、能力强的,自然会牢牢地抓住权柄和资源,成为下一个地方实力派,比如刘鹤。
而能力平庸,又没有气运加身的,只好靠熬时间来增加自己的威信和本钱,与地方实力派妥协共存。
至于那些能力差,运气还不好的,嘿嘿,不说也罢!
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但凡能在各地掌握实权的家族,政治智慧俱都不弱。
他们不仅明面上能够占据官场大义,而且背地里也能豢养不少“社会闲散人员”,作为他们专用的打手帮凶。
从制定规则,精神控制,到物理伤害,人间消失,运用各种手段,不停打压敢于挑战他们权威的力量,直到治下一片安宁,万马齐喑。
这也是为什么各地山匪盗寇,总是层出不穷的另一个直接原因。
郭绍不想跟他讨论这些问题,因为他认为这些东西距离自己还很遥远。
现在他只想尽快练成强兵,然后找机会拿下关中,开创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片基业。
沈嵩人老成精,早已学会察言观色。
他见郭绍面色有异,知道他不想听这些明里暗里的斗争方式,也不敢再卖关子,继续说道:
“一旦朝廷联军击退孔栾,那么岳海必然回头注意到咱们这边,确切的说,是注意到唐、淮、申三州之地!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陈蔡都管府,定不会容许自己的身边再出现一个‘徐州孔栾’,到时候,他的大军必然会南下!
之前我还担心将军会据守此地,以为根基,现在知道将军目光长远,并未将这里看得太重,老朽对此,深感钦佩!”
郭绍失笑,这老家伙最后还趁机捧了自己一下,人情世故方面确实很有一套,真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既然此事对咱们关系不大,那我就放心了。
至于将来岳海会不会率领大军南下,有桐山营的陈大统领操心,咱们就不必再去添乱。
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就都留下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绍义,你去通知铁牛,让他去沈府把小山子一同接过来,免得昆山公担心!”
“是!”绍义立刻领命而去。
沈嵩坐在软椅上,闻听此言,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既然已经选择过了,那就不要表现得太见外,否则很容易引起主家的反感。
一席宴罢,众人各自归去。
等他们走后,郭绍端起茶盏,猛喝了几口早已凉透的清茶,这才勉强把心头的那股燥热压下。
绍义在旁捂嘴偷笑,不料却被转过头来的郭绍看了一个正着。
“笑什么笑!老子席上尽喝酒了,你小子也不知道为我分担一点,老子算是白疼你了!”
绍义嬉皮笑脸道:“将军,你这哪儿是在喝水,分明就是牛饮!”
“什么牛饮?你小子想讨打不是?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们统领人呢?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他,在忙什么?”
绍义听过这话,突然敛去笑容,凑到郭绍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郭绍的眉头瞬间皱起,一张被酒意染红的脸颊,也变得惨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