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大气,为兄佩服!”徐在山深深一礼。
郭绍点点头,单手前摆,向他表达出一起走走的动作。
徐在山会意,与郭绍一起前行,只是略略错过半个身位。
因为唐山军的辎重营里,以粮食居多,为防止潮气上涨导致军粮变质,便专门找到一处高岗,将营地建于其上。
郭绍和徐在山一起绕着辎重营缓步而行,身后跟着张钝初和韩铁牛二人。
除此之外,距他们不远处,还有一群亲兵慢慢跟随,冯效忠赫然在列。
“二郎,既然你还念着咱们穿云寨的兄弟情义,那为兄也就不跟你再绕弯子了。”
郭绍早知他会如此,故作大方道:“三哥有话就说,只要小弟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好!有你这句话,为兄就放心了。我想说的是,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唐、淮二州交给桐山营?”
郭绍闻言,既没说交,也没说不交,只是沉默无语,脚步丝毫未停。
徐在山无奈,只得跟着他一直向前走。
半晌过后,郭绍终于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徐在山。
“三哥,如果你现在是我,你会如何选择?”
“你……”徐在山说不出话来。
“不瞒三哥,我唐山军如今兵力近万,麾下不算刚成立的内政司,光战兵就有六个营。
另外我还准备再成立一个骑兵营,一个弓弩营和一个工匠营。
你说,这么多弟兄指着我吃饭,若是我将唐淮之地交出去,他们吃什么?”
徐在山又是无言以对,他沉思片刻,压住心中火气,硬声说道:“二郎这么说,是打算违背前约,彻底霸占唐淮二州了?”
“三哥,你我兄弟,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有这么多兄弟要养,唐淮是我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暂时肯定不能给你们!”
徐在山立刻抓住重点。
“暂时?”
“对,暂时。我是穿云寨出身,无论到了何时何地,我都是这话。
你跟陈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能独领一军,也多亏三哥你当初竭力举荐,此情我一直记得。
只是现如今我也不容易,你也知道,我麾下大多都是些粗俗勇士,上阵杀敌还行,征粮理政就差远了。
一旦我们离开了这片根本之地,以后恐怕就再也无处容身。
所以,我想等一年之后再将两地交出去,有了这一年的训练,想必唐山军的战力一定能有巨大飞跃。
到那时,我也可以再另寻一地安家立命,唐淮之地如约奉还,你看可好?”
“好个屁!”徐在山心中大骂。
一年之后?
一年之后你唐山军战力大涨,恐怕就更不会交出地盘了!
嘴上说的好听,又是念旧,又是报恩的,到头来还不是霸着地盘不肯交,真当我是个憨子,任你拿捏?
“二郎勇武过人,手下也都是能战之辈,安知除了这里,外边会没有建立基业的地方呢?
远的不说,向北叶州、汝州,向西樊州、陨州,甚至西南腾州,哪个不是兵力空虚,任你驰骋,何劳你这般担忧?”
郭绍笑了,用手指轻点徐在山。
“三哥说得轻巧,咱们先不讨论我麾下战力如何,只说北边的叶州、汝州。
一个是陈蔡大都管府的西南门户,另一个则是京畿重镇,哪一个是我能轻易攻取的?
就算我侥幸拿下了,岳海和洛城的老皇帝还不疯了一样派大军围剿,三哥这是想害我呀!”
徐在山讷讷道:“哪有?你别瞎想!就算叶州和汝州不行,不是还可以向西吗?”
“三哥这就是欺负我不知人了。樊州知府路昭,他本身为人强硬,能力出众,现在虽然老了,却老而弥坚。
听说他早就在樊州召集团练,经常练兵,时刻都在提防刘鹤呢。
现在我取刘鹤而代之,恐怕这位大罗老臣更是日夜警惕,加倍防范。
这个时候我若去攻打樊州,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徐在山有些惊讶,原以为郭绍年轻见识少,不知道路昭的厉害,没想到人家洞若观火,所知甚详。
这就有点难办了,难不成就这么回去跟大哥汇报?
肯定不成!
大哥要的是将唐淮二州尽快归于桐山营,好与将来打下的申州连成一片。
如果就这么回去交差的话,自己定然会再次被大哥责罚的。
“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徐在山再次开口道。
郭绍直直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你先将淮州交出来,留在唐州练兵,等三个月后再谈交还之事。”
“三哥就会说笑!第一,你别忘了,我自己就是唐淮本地人,对这里的情况知之甚深。
淮州固然穷山恶水,人口不多,但却有不少矿产,而且大多是铁矿一类。如果我交出淮州,唐山军的兵器甲胄从哪里来?
第二,我跟陈大哥约定的时间是三个月,如今才刚刚过去一个月的时间,还剩下两个月。
你现在却跟我说三个月后就交出唐州,合着我这半天算是跟你白谈了,就只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
三哥这主意打得也忒精了,算盘珠子都差点崩我脸上!”
徐在山听出他口中的讥讽之意,却只作不知。
“看来二郎这次是铁了心要违约了,难道你就不怕大哥亲自提兵来打吗?”
“三哥,我是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如果陈大哥真的要这么做的话,小弟奉陪到底。
怕就怕你们桐山营前脚离开淮德,后脚申州巡检就到了,那时候前后皆敌,你们就坐蜡了!”
徐在山左思右想,却始终无法找到一个能尽快逼迫郭绍妥协的法子,只得表示要回去问一问陈大全的意见。
郭绍很干脆的答应下来,并派人送他回城内的住处。
等徐在山走后,张钝初走上前来,疑惑问道:“将军,咱们不是说主动交还地盘吗?怎么又说要一年的时间?”
郭绍掖了掖领口,这几天虽然天气还好,但冷风却时常刮起,寒意沿着衣领不停向脖子里钻,缩起脖颈都很难抵御。
“你不懂!做生意嘛,总要出价高些,才好赚钱!”
张钝初似有所悟。
“对了,我让你去请的人,现在请来了吗?”
“这个……”张钝初支吾道。
郭绍不耐,笑骂道:“有话就说,少来这套,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不是,是属下有负将军所托,你交给我的名单,我只请到了五六个人,其他的……到现在还没消息!”
郭绍眼神一凝,继而眉头又重新散开。
“看来,唐州还真是个好地方,有这么多的硬骨头啊!”
张钝初听不出郭绍此言,到底是赞赏还是讽刺,但他却隐隐感觉到,有人将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