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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咸腥的江水味扑在苏婉脸上,她拢紧月白披风踏上青石阶。

十二名赤膊力工正扛着暹罗商船的木箱往仓库走,箱角渗出的暗红粉末在台阶烙下点点朱砂痕。

\"苏姑娘来得巧。\"漕帮汉子将钢刀横在库房铁门前,刀鞘不偏不倚卡住她鬓边的鎏金步摇,\"我们帮主最烦带香粉的女人。\"

珐琅香盒\"咔嗒\"轻响,苏婉指尖捻着块腐香凑近刀刃:\"三年前暹罗贡船沉在燕子矶,捞起来的香料浸了尸水才会泛这种青灰色。\"钢刀猛地撤回,门内传来茶盏磕在紫檀木案上的脆响。

赵帮主蟒纹靴底碾着半块带牙印的银锭,目光像钩子般扯开苏婉的披风系带:\"王府的狗也配谈诚意?

上个月你们的人偷换漕粮,害我折了七个弟兄喂江鱼。\"

\"所以今日特意送来赔礼。\"苏婉示意小厮抬上缠枝牡丹纹的锦盒,掀盖时故意让香灰扑在对方蟒袍下摆。

尘雾中浮起的半枚暗印与赵帮主腰间玉佩严丝合缝,正是三年前他亲手刻给发妻的凭证。

窗棂忽然震颤,小福满脸是汗地扒着窗缝。

苏婉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靠近,少年带着鱼腥味的热气喷在她耳后:\"宋老板的账房正在三号仓对账,他们往暹罗箱子里塞的是...\"话未说完就被远处铁链声惊得缩回阴影里。

\"帮主可知这方端砚的妙处?\"苏婉突然将砚台浸入茶汤,洇开的墨迹里显出血丝般的纹路,\"当年户部侍郎抄家前夜,就是用这种滇南红泥封的漕运密账。\"

赵帮主腮边横肉抽动,忽然抓起砚台砸向墙角铁笼。

笼中灰隼惊起时叼住个物件,赫然是宋老板密令截杀贡船的手令。

窗外传来货箱坠地的巨响,小福抱着撕破的账本从货堆滚出来,封皮上\"暹罗沉香换婴孩头骨二十斤\"的血字刺得人眼眶生疼。

\"好个吃里扒外的宋文昌!\"赵帮主踹翻案几,蟒纹靴将银锭踩成薄片,\"去年腊月他哭着说被海寇劫船,原来是用童尸压舱省运费!\"

苏婉俯身拾起染血的账页:\"今夜子时潮水最急,宋家商船要运最后一批脏货出港。\"她将腐香按在带血的漕帮暗印上,异香混着血腥味在仓库炸开,\"只要在龙爪礁布下火油船,我保证帮主明日能在知府案头看到宋家通倭的证据。\"

江风突然灌进来,赵帮主捏碎茶盏大笑:\"难怪林掌事说你是淬了蜜的砒霜!\"他扯下玉佩拍在苏婉掌心,冰凉的玉纹里藏着细如发丝的航道图,\"你要的漕运三成利,得用宋文昌的舌头来换。\"

暮色染红江面时,苏婉站在了望塔看货船列阵。

小福蹲在桅杆阴影里啃馒头,忽然指着江心惊呼:\"姑娘快看!\"波光里浮沉着半截鎏金香炉,正是她今晨摔碎的那尊,炉耳处新鲜的剑痕与林恒佩剑的缺口分毫不差。

浪涛声里隐约传来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音,码头石阶的缝隙中,半朵紫藤花正在血泊里轻轻打转。

暮色将江面染成熔金,林恒玄色衣摆扫过石阶上凝结的血迹。

他指尖抚过香炉残片上的剑痕,那夜苏婉摔碎鎏金炉时溅起的星火,分明还灼在他心口。

\"林掌事来验货?\"苏婉背靠桅杆轻笑,鬓边步摇缠着缕染血的碎发。

她脚下踩着宋家账房瑟瑟发抖的脊背,账本残页正被火油浸透成琥珀色。

林恒突然按住她发凉的腕子,青玉扳指硌在昨日被他捏红的淤痕上:\"寅时三刻你在望江亭烧了六封密信,其中三封是给我的。\"他掌风扫落货箱暗格,二十斤婴孩头骨滚出来时带着腐臭的沉香,\"这般腌臜东西,也值得你亲自沾手?\"

江鸥掠过桅杆发出凄厉鸣叫,苏婉忽然将带血玉佩按在他胸口。

赵帮主的航道图透过衣料沁出凉意,与林恒怀中半枚虎符轮廓重叠成完整的水路脉络。

\"宋文昌给倭寇运的可不止童尸。\"她指尖勾开林恒腰间革囊,带出张描金拜帖,\"上月你截获的海寇密函里,提到要在中元节用活人血祭开海禁——\"话未说完便被铁链破空声打断。

十二艘火油船突然在龙爪礁炸开,火光中浮现的却不是宋家商船,而是挂着暹罗旗帜的官船。

赵帮主踹开舱门时,满仓青灰色腐香下压着的竟是户部失踪的漕粮官印。

\"好一招偷梁换柱!\"林恒反手将苏婉护在披风下,袖箭擦着她耳畔钉入桅杆。

箭尾缠着的血书展开,正是宋文昌笔迹:\"欲破童尸案,且看紫藤院。\"

苏婉瞳孔骤缩。

那院中埋着她生母的鎏金簪,昨夜才被林恒佩剑掘出的新土还沾着晨露。

宋文昌竟连十五年前的旧案都翻得出来,腥风卷着火星扑在她骤然苍白的脸上。

\"怕了?\"林恒忽然捏着她后颈迫人抬头,眸中翻涌的却是比江水更深的痛楚,\"当年你跪在雪地里求我救你娘亲时,眼里可没有半分惧色。\"

惊雷劈开浓云,血雨砸在甲板上泛起青烟。

赵帮主狂笑着砍断缆绳:\"老子早想尝尝漕运总督的脑髓!\"他钢刀挑开的舱板下,三百倭寇弯刀映着苏婉失色的面容。

林恒的吻就是在这时落下来的。

带着铁锈味的唇舌撬开她紧闭的齿关,将腥咸的血与泪都吞入咽喉。

他玄色大氅裹住两人时,苏婉摸到他后背插着的三枚燕尾镖——正是她昨夜派人刺杀宋文昌的暗器。

\"你要权,我给你。\"林恒咬着她的耳垂将虎符塞进襦裙暗袋,掌心伤口渗出的血染红雪白绢帕,\"但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他挥剑斩断船帆时,腰间忽然坠下半块紫藤玉佩,与血泊中那朵残花拼成完整并蒂莲。

倭寇的嘶吼声突然变成惨叫。

二十艘蒙冲斗舰撞破火墙,船头立着的竟是本该在宗人府圈禁的靖南王。

他脚下跪着的宋文昌满脸血污,手中还攥着截断指——正是当年刻下漕运暗印的那根。

\"婉儿可知最毒的诱饵要用金丝裹?\"靖南王笑着碾碎那截断指,粉末混着血雨洒在苏婉额间,\"林掌事给你虎符那夜,在本王榻上可没这般深情。\"

潮水突然倒灌,苏婉看着林恒刺向靖南王的剑锋在空中硬生生转向,将自己左肩捅了个对穿。

剧痛中听见他在耳边呢喃:\"紫藤院埋着的除了簪子,还有你娘没写完的......\"

倭寇弯刀劈下的瞬间,赵帮主突然狂笑着点燃身上火油。

冲天火光里,苏婉看清林恒用血在甲板上画的图案——正是她找了十年的生母遗物,半幅藏着前朝玉玺踪迹的《江帆楼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