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堂总算等到薛岳合围的消息,他命令新墙河一带25军,33军逐步包夹进行合围。
日军32师军长森鸟鸥死于己方的炮火覆盖。中日双方僵持不下,尸横遍野,所见之处,无不断井颓垣。至于天心阁一带,早已面目全非。
日军们鬼鬼祟祟的在街道行走,被城市里面修筑的暗网,小巷里的枪眼射杀。国军占领高地居高临下,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还有一些将部分日军逼到角落,点燃汽油。
枪声如雨,部分日军抢占高楼,却发现,对面国军也抢占着高楼,与他们对射。
战况对自己很不利。阿南惟几心道,真是硬骨头。可是他又看见了行军记者两个小时之前的长沙,一部分日军已经占领天心阁。不免又心道,还什么我军失利。
一位随军参谋走了出来,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我们正在对我军进行反包围。”阿南惟几看着这份解惑的电报,这是六个师团的部署一一在不撤退,整个师团都会被全歼。
他急忙下令,马上撤退。阿南惟几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但日军的撤退并不顺利。国军早已察觉到日军的异动,各处防线上的火力瞬间加强,试图阻止日军的撤退。
日军士兵们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地后撤,不时有人中弹倒下,但后续的士兵依然咬牙坚持,试图在混乱中找到生路。“八嘎!支那军的火力太猛了!”
阿南惟几在指挥部里焦急地踱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他知道,如果不能迅速撤退,整个师团将会陷入绝境。
他拿起望远镜,朝着战场的方向望去,只见硝烟弥漫,火光冲天,双方的士兵在废墟中纠缠,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司令官,我们不能再等了!”一位参谋焦急地说道,“如果再不撤退,我们会被全部包围!”
阿南惟几点了点头,他知道参谋说得没错。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全体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突破国军的包围圈!”
张启山一行人退至白乔寨。一伙日军要通过这里进行逃窜。丰岛与神田正冲站在岳麓山脚,他对上方传来的这条命令,感到不可理喻:“只要再给我一些炮火支援,我们就能拿下整个长沙。”
丰岛疲劳的说:“神田君,你自己独享这份荣光吧。没听到上级的命令吗?要打你自己打去。”
即使他们再有野蛮的征服力,也不得不承认这座城市,有着一种不可屈服的力量。
张启山与解九爷会合。解九爷问:“你们没有见到狗五?我还以为狗五在你们这。”
张启山顿感不妙。难道他已经……忽然觉得心中有根骨头刺着自己。但是,似乎这样又合情合理。怎么可能不死人呢。二月红依旧沉默不语,他那黯淡的目光,犹如已经褪去的红绸。
他感到的不是酸痛,从头到尾都着死人般的麻木。
时怀蝉拿出望远镜,递给张启山:“日本人过来了。”山上的守军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了。
张启山忽然立起身子:“在一群日本人前面,有一个中国人领路,那人不是别人,真的是狗五。”
霍仙姑急忙说道:“张大佛爷,日本鬼子他们真不是东西!”
吴老狗有一搭没一搭的向前走,后面几个日本兵顶着自己。狗子们呜呜咽咽的走。他心道,这下老子真成仁了。
三寸钉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朝着自己大叫。日军停下来,“支那人,你的?怎么还不往前走?”
“太君,它说,前面有东西,还是不过去了好。”他说。
“你还信狗说的话?真是笑话。”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日本军官跳下马来,走过来,狠狠给了他两下。
吴老狗嘴角出血,看着前面的山上,张大佛爷一定在这山里。心道,死就死了!猛地向前,触发地雷,身后的上百条狗一并冲了过来……
再醒来,他躺在床上,脚打着石膏,斜过去一看,一个重伤员斜着眼睛看着他。
张启山走进帐篷,点了点头:“小五,你醒了?”
“佛爷,真是你吗?我还以为我死了。”
一个女护士走过来说:“五爷你已经晕了两个星期了,轻度脑震荡,感谢您家的狗吧,他们护在您身上,您才受了轻伤。”
“是霍七姑娘照料了你这几天。”张启山忽然对他说。
尹新月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细细端详着宣纸上还未干透的墨迹。白纸黑字,婉转流畅的笔画间透着惨淡的凄凉,书房的门是反锁的,她吩咐过,除非她出来,任何人不许打扰她,就这样,一小时...三小时...五小时...一天...两天...
两天过去,小葵实在不忍心看到夫人这样折磨自己,不顾亲兵的阻拦跪在书房门前,带着哭腔劝:“夫人,小葵求您别再写了,您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算佛爷现在生死未卜,他也不希望看到您这么折腾自己啊!夫人......”
“走。”尹新月离开书桌站到窗前,良久朱唇轻启,对着门外的小葵说道。
“夫人......”
“走!”屋内的尹新月情绪彻底失控,说话的尾音发颤,泪水顺着脸颊滴下,小葵把汤盅轻放在门外,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尹新月双手撑在窗前,痴痴的望着窗外,任凭泪水滑落。那日,她亲手为他披上戎装,送他出征,他也曾答应过她。
“我打完仗,亲自回北平接你。”
她控制自己不再接着想下去,可记忆如同涌泉般蔓延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张启山...你答应过要回北平接我的..…
可我若真回了北平,便连你失踪的消息都不知道,那我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院里的杨树又开花了,记得,它上上次开花,我遇见了你;上次开花,我嫁给了你;这次...难道我要失去你吗?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苏子,你的词风向来豪放激昂,而他少有的柔情诗,现在想起来,为何这样痛。
记得每次陪他熬夜,自己便是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等他,她不屑于那些鸳鸯蝴蝶的爱恨情愁,她偏爱那些撩情小诗,有时在他办公桌旁的方几上铺纸练字,行云流水的运笔,美轮美奂的书法有时看得张启山甚至无心工作。
记得自己常依偎在他怀里臆想诗中的意境,而后被他嘲弄天马行空。记得她每天都拉着他的手送他到门口,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他早点回来。
记得...记得...那些记忆如同刀片割在她的心上,窗外春光无限好,她却无心欣赏,因为她怕...她怕她会再次陷入回忆的漩涡。
那首诗...后来是怎么说的...“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离人......
新月不要和夫君做离人。
新月会一直等着夫君,等一天,等一年,等一辈子,等到...夫君你回来为止。新月...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九泉之下,新月,也会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尹父则走了进来,看着女儿写下的那些字条,也叹了一口气。“你很难过,但饭总得吃吧。你还和小孩一样。”
尹新月抱尹父痛哭流涕:“我怕他死了,等来的不是捷报,而是他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尹父安慰地说道:“我相信不会的。”
一个说书人支起了自己的架子。在破烂不堪的城里面向着少数部分人唱着:
“ 列位请看:
这次长沙会战,一十八万鬼子兵,二十四夜,个个搔首抓腮,旅程赶路往南窜,真是马不停蹄人不歇,横冲直撞头脑发热,谁知中了埋伏落了穴,到了长沙才清楚路已绝。
列位请看:
车面朝北炮火烈,要逃无路怎么越?生者丢盗卸甲马不跨,死者断头失肢尸斜挂。哀号别处皇军都称霸,这里皇军大丢驾。倭酋闻报气尽泻,世人听了喜得色。早知长沙有这么长,真正不该做事太荒唐,早知长沙有这多沙,真是命遭八败走了歪邪!
列位请看:
长沙究竟有多长?横走直走路茫茫;长沙究竟有儿多沙?东抓西抓眼巴巴。本来长沙不算长,恼恨敌寇犯岳阳;本来长沙不多沙,只因鬼子色厉内荏,他的脑壳怎的不搬家!列位要问:何以长沙忽然长?只因军民一家,还有一个带头打仗的薛乐昌;何以长沙忽然这多沙?压得鬼子叫喳喳,原来是党政军民共心肠,才把鬼子打得突狼奔跑得狂,七零八落乱如麻。
列位再看:
长沙会战打胜仗,千言万语只有一条,那就是党政心一条,众志成城力量强,长沙便有无限长;党政军民成一家,同心协力事事查,长沙便有无数沙,寝皮食肉记血仇,理尽倭奴复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