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一截断指
“小姐?”嫣然捧着铜盆立在屏风后,急促的喘息声,让她脚步顿住。
苏时瑾攥紧被衾的指尖泛白,喉间还梗着未褪的呜咽。
方才梦境太过真切,鸿煊混着雪松木的龙涎香,似乎还缠在鼻尖。
那人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打磨着……
锁骨下粉嫩的点点枝桠,像被遗忘的花苞,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滚烫,扯得她生疼。
“别进来!”她哑声喝住要进来的嫣然,慌乱间碰翻枕边鎏金香炉。
昨夜为安神点了合欢香,却不想催出这般荒唐梦境。
苏时瑾垂首,见到锁骨处,有道浅淡红痕——分明是梦里那人咬过的位置。
“备水沐浴。”她扯过架上的月白襦裙,指尖发颤地系着衣带。
浴房内水雾氤氲。
嫣然捧着盛满花瓣的竹篮进来时,正撞见苏时瑾浸在浴桶里的背影。
湿漉漉的青丝贴着背,水珠顺着蝴蝶骨滚落,在晨光里碎成点点金芒。
她慌忙低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小姐,奴婢替您添些热水。”嫣然蹲在浴桶边,指尖试了试水温。余光瞥见苏时瑾锁骨上的红痕,呼吸一滞,忙用花瓣掩住水面,“今晨新采的墨梅花瓣,冷香宜人。”
苏时瑾懒懒“嗯”了一声,闭目靠在桶沿。
嫣然慌忙错开眼,因为她瞥见,两朵木槿花苞。蒸腾的雾气里,那抹嫣红色,竟比廊下的灯笼还要灼眼。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稍稍缓解了昨夜梦境的燥热。
“您总不爱惜身子,又折腾出这一身伤。”嫣然轻声嗔怪,将拧干的帕子递过去。
苏时瑾睁开眼,接过帕子擦脸:“好嫣然,下次不会了。咦,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嫣然慌忙背过身:“热气熏得……奴婢去取些东西。”
她逃似得掀帘出去。
浴房内,苏时瑾望着水面漂浮的花瓣怔忡。
昨夜荒唐梦境的余温,似乎还缠在指尖,她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胸口。
锁骨处的红痕,此刻被热水浸得愈发明显。
苏时瑾正闭目养神,忽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春兰掀开帘子,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福了福身道:“小姐,苏家来人了,说是请您立刻回去一趟。”
苏时瑾听后,眉头微蹙,从水中坐直了身子:“可有说什么事?”
春兰摇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安:“来人没说清楚,只说老太爷在等您,似乎有急事。”
苏时瑾心中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她迅速起身,水珠顺着她的肌肤滑落,溅在地上。嫣然连忙上前,替她擦水更衣。
“备车。”苏时瑾一边吩咐,一边快步走出浴房。
春兰和嫣然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苏时瑾转身吩咐:“你们都留在府里,让凌黛跟着我就好。”
……
苏府正厅,气氛压抑。
苏时瑾刚踏进门槛,便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气息。
苏老太爷端坐在主位,脸色阴沉。
二叔苏辞平站在一旁,嘴角挂着冷笑,眼中满是讥讽。
厅里还跪着一个护卫。
“你还知道回来?”老太爷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如雷。
苏时瑾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看向老太爷:“祖父,出了什么事?”
“你装什么糊涂!”苏辞平冷哼一声,语气尖刻,“若不是你闹出和离这等丑事,母亲何至于天不亮就去静安寺上香?如今可好,被歹人掳了去,生死未卜!”
苏时瑾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祖母是因她才出事的……这个念头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心里。
“父亲,这事也不能全怪瑾儿。”苏继平皱眉开口,语气中带着维护,“她与沈如风和离,也是无奈的事。母亲去上香,也是因为关心晚辈,谁会料到会出事呢。”
小叔苏佑平点头附和:“是啊,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母亲的下落,责备瑾儿也无济于事。”
老太爷冷哼一声:“若不是她任性妄为,何至于此?如今你祖母下落不明,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苏时瑾抬起头,目光冷冽坚定:“祖父,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会将祖母平安带回。”
苏辞平嗤笑一声,语气讥讽:“就凭你?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子,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别到时候,无辜牵连苏家的名声罢了。”
苏时瑾目光冷冷扫向他:“二叔放心,瑾儿绝不会连累苏家。祖母因我出事,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她救回来。”
老太爷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挥了挥手:“罢了,你既有这份决心,便去吧。但记住,若你祖母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多带些人!”
苏时瑾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正厅。心中暗暗发誓:不管是谁,敢动她祖母,她必让其付出代价!
苏时瑾刚跨出苏府大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人佝着背,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眼神躲闪,似乎不敢直视她。
“小姐,有人托小的把这个交给您。”乞丐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怯意,将木匣子往前一递,便匆匆退后几步。
苏时瑾眉头微蹙,接过匣子,入手轻飘飘的,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低头打量匣子,很普通的木匣子,随处可见。
“是谁托你送的?”她抬眼看向乞丐。
乞丐缩了缩脖子,摇摇头:“小人不知,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只说等在苏府门外,若是遇见一个貌美如仙的年轻小姐,便将这匣子交给她。还给了小人一锭银子,让务必亲手交给您。”
苏时瑾颔首,不再多言。见她不再追问,乞丐转身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街角的阴影中。
苏时瑾立在门口,手指抚过匣子的边缘,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匣子没有上锁,她掀开盖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匣子里躺着一截断指,皮肤已经泛着青白,指甲上还残留着些许胭脂色的蔻丹。
断指旁边是一支金簪,一支有些年头的梅花金簪。苏时瑾一眼认出,这是祖母最珍爱的簪子。
手指微微颤抖,指尖触到断指的冰凉,她心中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