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云霞渐渐黯淡,最后一抹阳光恋恋不舍地沉入地平线。
暮色如墨,迅速漫过整个天空,繁星如同被点亮的明灯,一颗接一颗地在夜幕中闪烁。
银河横亘天际,宛如一条璀璨的玉带,将整个苍穹装点得如梦如幻。
直到天空完全被黑色占据,山间弥漫起薄薄的雾气,我才缓缓收回沉醉的目光。
这段难得的放松,仿佛为我注入了新的活力。
长途跋涉的疲惫与战斗留下的阴霾,在这美景的治愈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抖擞精神,目光投向山脚下。
几座茅屋在夜色中亮起昏黄的烛光,如同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烛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射出温暖的光晕,给这方陌生的天地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望着那点点烛光,我深知,初来乍到,对这片世界的了解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里的风土人情、势力分布,还有是否与圣物有关的线索,都藏在那些亮着烛光的屋檐下,藏在当地人的言谈话语中。
想到此处,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那片温暖的光亮迈步走去,准备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开启新的探索。
夜色如墨,只有几点星子悬在天幕,为蜿蜒的小路洒下微弱的光。
脚下的碎石子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我沿着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前行,远处村落里的灯火渐次明晰,仿若散落在人间的萤火。
空气中浮动着柴火燃烧的香气,混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终于,我踏入了这个静谧的小村落。
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大多是用茅草与木材搭建而成,虽简陋却透着质朴的气息。
临近村口的一间茅屋前,昏黄的灯光从窗棂间漏出,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一位老妪正坐在矮凳上,佝偻着背,专注地梳理着手中的麻线,银白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宛如覆着一层薄薄的霜雪。
我连忙放缓脚步,轻轻走到篱笆墙外。
篱笆是用竹条编织而成,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此刻在夜色中静静舒展。
我轻咳一声,生怕突然开口会惊到这位老妇人。
然而,或许是上了些年纪,她的耳目已不似年轻时那般敏锐,依旧低着头,手中的动作未曾停歇,只听得麻线与木梳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见状,我不得不提高了些音量,语气尽量温和有礼
“大娘,大娘,敢问此处是何地啊?”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惊起了树梢上的一只夜鸟,扑棱棱地飞向远处。
老妪这才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我,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却也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与善意。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浸透了整个村落,唯有老妪茅屋前那盏油灯在风中摇曳,昏黄的光晕被篱笆割裂成斑驳的碎影。
她扶着矮凳缓缓起身,佝偻的脊背在夜色里弯成一道弧线,麻布裙裾扫过满地细碎的草屑。
随着她拄着竹杖一步步靠近,木杖敲击石板的“笃笃”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惊起篱笆上栖息的夜蛾,扑棱棱掠过我的肩头。
待她走到油灯下,跳动的火苗映亮了她沟壑纵横的面庞。
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睁大,布满老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竹杖。
我这一身玄色劲装虽因长途奔波沾了尘土,却仍透着精炼的暗纹,腰间悬挂的玉牌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与村落里粗布麻衣的村民格格不入。
她慌忙将梳理了一半的麻线丢在凳上,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提起衣角,躬身行了个礼,粗粝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惶恐
“天色已晚,贵人来此又榈村作何,莫不是在山间迷了路?”
我赶忙后退半步,抱拳还礼,动作刻意放缓以显亲和。
夜风吹过篱笆外的竹林,发出沙沙轻响,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方天地静谧。
“大娘折煞在下了”
我微笑着开口,声音放得轻柔
“在下本是一介旅人,向来喜欢游历四方。今日途经贵地,被山间落日余晖与层峦叠翠吸引,一时沉醉不知时日”
“这四周又不见碑铭牌匾,实在不知此处地名,只好冒昧进村叨扰,还望大娘海涵”
说话间,我余光瞥见屋内简陋的陈设。
泥墙上挂着风干的草药,墙角堆着几捆柴火,桌上摆着半块冷硬的麦饼,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恻隐。
老妪布满沟壑的面庞在摇曳的油灯光晕里忽明忽暗,她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枯树枝般的手指摩挲着竹杖,苍老沙哑的声音裹着夜风的凉意
“原来如此,这里叫又榈村,村中不过四五户人家”
话音未落,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在粗布衣裳下剧烈起伏,半晌才缓过气来
“一路奔波,想必是饿了吧,若是贵人不弃,来屋中坐坐,老太婆我去给贵人煮上些吃的”
说着,她颤巍巍地走到木条围栏前,骨节突出的手费力地拨开缠绕在栅栏上的藤蔓。
腐朽的木条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
我忙抢上前两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栅栏,对她恭敬行礼
“叨扰大娘,实在过意不去”
老妪摆摆手,布满皱纹的嘴角挤出一抹笑意,转身时,银白的发丝扫过篱笆上低垂的野菊花,抖落几点凝结的夜露。
踏入小院,脚下是经年累月踩出的泥土地,院角堆着半人高的柴火,旁边歪歪扭扭地种着几株青菜,在夜色里轻轻晃动。
屋内昏黄的灯光透过糊着油纸的窗户洒出来,将老妪单薄的影子拉得很长。
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一张粗木桌,几条长凳,墙上挂着几串干辣椒和晒干的艾草。
老妪示意我在桌边坐下,转身从陶瓮里舀出一瓢清水,倒入一个豁口的粗瓷碗。
“山间陋舍,只有一杯清水,贵人莫要嫌弃”
她将碗推到我面前时,手腕上的银镯子撞在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
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照亮她围裙上补丁摞补丁的针脚,也照亮了她眼底藏不住的关切。
言罢,老妪转身朝厨房而去。
我看着老妪转身时佝偻的背影,那单薄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心中陡然泛起一阵酸涩。
她布满老茧的手刚触到厨房的竹帘,我已快步上前,抬手拦住她的去路
“大娘使不得!”
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惊得梁上的燕子窝簌簌落下些许草屑。
老妪一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我望着桌上那半块裂着纹路、硬如石块的麦饼,喉间像是被什么哽住。
饼边已经发黑,显然存放多日,麦麸粗糙得能看见未脱尽的谷壳。
再瞥见墙角陶瓮里见底的米袋,和灶台边零星几根干瘪的萝卜,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这户人家连自个儿的温饱都勉强维持,若为招待我倾其所有,我便是吃了那些食物,也会如鲠在喉。
“大娘,您瞧这夜色宁静,我不过是借宿讨口水喝”
我放软了语气,轻轻按住她欲往灶台走的手,触感如砂纸般粗糙
“您这般年岁,本该是享清福的时候,哪能还为我操劳?况且……”
我瞥向桌上的麦饼,又看向她打着补丁的粗布围裙
“您家中光景我瞧得分明,若因我坏了您的生计,我便是走到天涯海角,这良心也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