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许南兮和宋迟正在用早饭,有侍卫在营帐外焦急地走来走去,不停问着守在外面的吉祥道:“将军和夫人还未用完饭吗?”
吉祥被问得不耐烦道:“你着什么急?连吃个饭都不安生了?”
想必是有急事,否则侍卫不会这么焦灼,许南兮于是对着外面扬声道:“吉祥,让他进来。”
侍卫低垂着头,极不好意思让打扰他们用饭,拱手道:“将军,那些狗娘养的又来了,还来势汹汹。”
许南兮顿时明白,那三国还不甘心,休养了半月有余,这是卷土重来。
于是起身,拿起那挂在墙上的铠甲,对着匆匆扒完饭的宋迟道:“你今日务必小心,今早起来我右眼皮就跳得厉害,心里也是惶恐不安。”
宋迟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安慰道:“你放心,能杀我宋迟的人还未出生呢。我答应过你,要背着你看尽河山呢。”
他用力抱了一下她,就松开手,迈步朝城楼而去。
许南兮朝着那远去的背影大喊道:“我等着你回来。”
你可一定要回来呀!
头也没回,宋迟举起右手,扬了又扬。
他担心若是回头,看着倚在门框上的娇弱身影,他还可这么狠心?
天空阴沉沉的,格外的压抑,寒风无情地拂过她的面颊,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得她的眼泪直流。
远处光秃秃的树上,几只寒鸦停在那里休憩。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凄惨的叫声,让人情绪更是低落几分。
尽管心里烦躁不安,但许南兮用完饭后,还是带着两个丫鬟去了伤兵营。
陈老军医见着她,笑道:“夫人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许南兮笑着回应:“今日早饭用得早些。”
今日心情不佳,许南兮实在没有与她继续寒暄下去的心情,又转移话题道:“今日可能会有一场苦战,我们需得早些做准备。”
现下空闲,可以早些把该做的都做了,待会来人了,也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手里有事忙乎,许南兮的心里才稍微踏实点。
果然不久,就有伤点源源不断的送了上来。
许南兮也就顾不上自己心里那一点儿女情长,迅速把思绪集中到了那些伤员身上。
伤员越来越多,许南兮心里的阴云愈发重了。
此时宋迟脸色也是格外的阴沉。
三国今日连成一气,共同进退,而且好似懂得他的布局,他一边挥着手里的大刀,眼底闪过阴鸷。
但是眼下没得办法,也只得咬牙扛住。
拓跋明奕站在不远处,猖狂大笑,“宋迟,你这个狗东西,你也有今日。老子今日定要寨下你的头颅,挂在城墙上。”
望着身旁一个个倒下去将士,宋迟心如刀铰。
凌锋劝道:“将军,我们城防图肯定被泄露了。今儿个我们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迟思忖片刻,正想鸣金收兵,改日再见。
倏地,从己方大营这边射出一支长箭,直接宋迟气势汹汹而来。
这一箭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待凌锋发现时,已是来到了宋迟的胸前。
他双眸紧缩,失声惊叫:“将军,小心!”
他想伸手去挡,去推开宋迟,发现此时手脚吓得僵硬,已是动弹不得。
‘嗖’
又是一支利箭破空的声响。
想拦截前面那支箭,但总归是慢了一步。
宋迟今日已是战了大半日,本就累得够怆,此时动作就缓慢了许多。
身子才朝向仰了一点,还是没能完全躲过去。
“呯”
血液迸溅一地。
箭矢本就离得近,外加上力量巨大,射得深且狠。
凌云惨叫一声:“将军!”
忙冲上来扶住那快要摇摇欲坠的身子,急着招呼人:“来人呐!快抬担架。”
小六子朝着那射箭的人疾扑过去,与他战成一团。
其他人见到如此状况,也纷纷朝那人围了过来。
那人诡异地笑了一下。
“快卸掉他的下巴。”
但还是晚了一步,一丝乌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众人抬着宋迟往伤兵营而去。
凌云流着眼泪不停安慰自己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夫人医术那么高明的,定可让将军安然无恙。”
凌锋催促大家道:“快!大家再走快点。”
离着伤兵营老远,有人大喊:“夫人,夫人在哪里?将军受伤了。”
许南兮身子一顿,手下赶紧给那位伤兵包扎好,这才起身,往门外张望。
此时众人已抬着宋迟来到了门口。
凌云哽咽道:“夫人,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将军。”
众人早就将铠甲已去除掉,箭矢还插在胸口,大家不敢轻易拔掉。
鲜血已是染红了他的衣裳,他的脸色已是一片死灰。
许南兮见着他这般模样,心脏骤然缩紧。
潋滟的眸底涌上一阵水气,她狠狠拿着袖子揩一下眼角,道:“放到这个台上来。”
手轻轻放在他的脉搏之上,竟是无一丝跳动,她的眼泪更是汹涌而出,“将军,你说过,你要陪着我一生一世的,你怎可去死?”
她解开他的衣襟,察看着他的伤口,伤口血液呈现暗红色,皮肤收缩而僵硬。
这分明就是前朝宫廷禁毒“千机散”。
那人跳急跳墙,想要置宋迟于死地,不给他活的机会。
大敌当前,那人不顾国家安危,竟是下这般黑手。
许南兮终是没控制住自己喷薄而出的伤心,大声哭道:“宋迟,你给我起来,你答应过我的,你要背着看尽河山。”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怎可丢下我走了呢?”
“你要是死了,我明日就带着儿子改嫁,让你儿子叫别人父亲。我看你还敢死去。”
众人听她所说,心里都凉了半截,本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终是万念俱灰。
凌锋抱着脑袋,哭道:“我本是离得将军最近,怎就没能救下他呢?我该死!我该死!”
许南兮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宋迟的胸口扎去。
夫人莫非得了失心疯,将军伤成这样,她刺死将军?
众人眼珠子鼓了又鼓。
凌云用力捉住许南兮的手腕道:“夫人,万万不可啊!”
许南兮的眼中冰冷的光芒,厉声斥道:“放开我!”
凌云流着眼泪,摇摇头道:“夫人,您冷静一点。”
此时,陈老军医走上前来,探了一下宋迟的脉搏,面带悲伤,闷声道:“放开她,让她去。”
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时间耽误得越久,活命的机会越小。
是以他才让凌云放开她的手,说不定她真会有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