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关上门,返回屋里,快速地换好内里的衣裳。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姑娘,你醒了?”是冬梅的声音。
我连忙迎了过去,“冬梅,你刚才过来,可有遇到谁否?”
“并未遇到谁啊,姑娘,怎么了?”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几碟小菜。
“以你到来的时间,怎会遇不到?”我嘀咕着。
“姑娘,你在说什么呢?可是有人来过?”
看她一脸疑惑的表情,我便明白了?
“刚才有个叫春儿的,送了一碗汤药过来。”
“春儿?汤药……那药呢?”冬梅疑惑更深。“您喝啦?”
我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跟我来。指了指床榻边的痰盂桶,“趁她不注意,我偷偷将药汁倒进那里了。”
冬梅探头往桶里瞧了瞧,皱起眉,“这药…感觉不对啊。春儿?宫里并没有叫春儿的宫女啊。”
“她说是你临时有急事,才托她送药来的。我差点就信了,幸好多了个心眼。”我回忆起来,“我问她哪个宫的,她脱口而出延……然后又改口,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那不可能,坤宁宫的宫女,奴婢可是都认识,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春儿的。”冬梅思索了片刻后,突然说道:“延……延禧宫?难道她想说的是延禧宫?”
“延禧宫?”我疑惑地看向冬梅,“那里住着哪位娘娘?”
“延禧宫住的就是容嫔娘娘!”冬梅眼神坚定地与我对视着。
“这……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吗?”我紧皱眉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女官许婕出现在门口处。
“姑姑,这个时辰您怎么也有空过来?”冬梅迎了过去。“刚才有人来过,还给上官姑娘送药来了。”
“哦?送药?”许婕走过来,“是谁让送的药?这一向不是冬梅在负责吗?”
冬梅摇了摇头,“奴婢也是刚送吃食过来,并未遇到送药之人。”
“送药之人……”许婕似乎想起了什么,“本官刚才在过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名宫女,她手里正端着的,好像就是汤药碗。”
“那姑姑可有看清,是哪个宫的?”冬梅急声问道。
许婕沉思起来,“她是往西面去,本官从东面过来,就只看到她的背影。”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当时还觉得纳闷,此处偏僻,怎会有宫女过来送药,本想瞧清楚是何人,谁知拐个弯儿,她就不见了。”
“往西面去,最近的是哪个宫殿?”我询问声起。
“在西面,离此最近的,应当是延禧宫和永秀宫。”冬梅回答。
我继续追问,“延禧宫住的是容嫔,那么永秀宫呢?”
“永秀宫住的是香妃娘娘。”许婕回答,“如此看来,是容嫔的嫌疑最大了。”
“看来,这容嫔娘娘还是不肯放过上官姑娘啊。”冬梅附和道。
我微微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试想一下,如果你们是容嫔,在与我有恩怨的时候,又是放蛇又是下毒的,明眼人不是一看,便知道是谁干的了吗?”我解析着,“这不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姑娘想暗示什么吗?”许婕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但这其中的玄机,值得深思。真相究竟如何,恐怕还需要姑姑亲自去彻查一番,才能得知。”
许婕微微颔首,“姑娘所言,不无道理,本官自会回去向皇后娘娘禀报。”
在这一刻,许婕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实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独特的思维方式,难怪皇后娘娘会一眼看中,因为,她们都是一类人。
“姑姑,您这个时辰过来,所为何事?”冬梅问起。
许婕从兜里掏出那个手帕,递了过来,“上官姑娘,这两粒药丸还给你。”
我狐疑的看着她,“姑姑问清楚了?”
她点了点头,“确实是香妃娘娘的药丸,皇后娘娘在皇上处得知,是香妃娘娘皮肤生有异样,才令上官姑娘替其疗养,此两粒药丸还是姑娘您亲自向香妃讨要的。”
听她如此一说,我脑海里的片段又开始涌现,“我想起来了,当时说是要带药丸出宫,找神医帮忙看看其中是否有致敏之物的。”
“那姑娘可要收好了,皇上还向皇后娘娘询问了,姑娘将此事的办得如何了。”许婕将手帕包裹好,塞到我手中。
我感激地看着她,“谢谢姑姑!若不是您帮忙,我恐怕都不会想起此事了。”
许婕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无需言谢,姑娘快快把病养好,再替香妃把皮肤调理好,皇上对此事可是颇为上心。”
我点点头,转身将手帕放进包袱里。
许婕又言道:“皇后娘娘还让本官通知你,明日到坤宁宫里叙叙话,姑娘醒了,娘娘管理后宫之事繁忙,抽不得空过来看你。”
“不不不,民女岂敢劳动娘娘亲自过来,明日我定会早早过去。”
冬梅将清粥小菜从食盒里拿出,“姑娘,过来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一会还要喝药呢。”
许婕嘱咐几句,又离去了,她赶着回去向皇后娘娘交差。
我喝完粥,冬梅又端来一碗汤药,在她离开时,顺便把痰盂桶也一起带走了,说是要拿给太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何药物。
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多),冬梅才回来。一进门,她就告诉我说,经过太医的检验,发现在那汤药里加了幽兰香和蓖麻豆。
幽兰香能让人产生幻觉,蓖麻豆会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最终导致五脏衰竭而死亡,但表面又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我听罢,真真是心惊胆战!这深宫之中,竟有如此仇恨我之人吗?容嫔?会是她吗?我在心中暗暗思忖。
第二日清晨,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屋子。我早早地来到皇后的宫殿外,静静地等候着。
宫女们忙碌地穿梭于宫殿之间,听说皇后娘娘是礼佛之人,每日都要上香一炷,所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终于,宫女过来宣我进殿。
我走进殿内,向皇后行礼请安。皇后微笑着示意我起身,然后让我陪她一同吃早膳。
我极力推辞,“民女身染寒症,偶有咳嗽,娘娘千金之躯,怕会传染于您。故而,民女还是与娘娘保持适当之距离比较好。”
皇后又命人搬来一个小方桌,摆了和她桌子上一样的食物。有几盘精致的糕点,几份小菜和一碗清粥。
“上官姑娘,如此安排可行?”皇后一脸探究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还是娘娘想得周到,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行完一礼,硬着头皮入了座。
皇后坐在上座,开始吃起早膳,我拿起筷子,浅尝了两口小菜和一口清粥,便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美食,竟没有食欲。
皇后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怎么,是这些不合胃口吗?”
我连忙摇头:“不是,是民女身子尚未恢复,胃口不好罢了。”
皇后又让人送来一些水果。
我在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剥开,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令我开胃了一些。
早膳过后,许婕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回禀娘娘,放蛇之人已经抓到。只是那斯嘴巴太紧,死活不肯招供,是谁指使他干的。”
“是在哪里抓到了?”皇后问起。
“是……是在永秀宫外抓到的,那晚巡逻的一名侍卫,发现这个太监鬼鬼祟祟地从坤宁宫偏殿出来。”
许婕继续说道,“那名侍卫今日正好巡逻到永秀宫附近,再次遇到这个太监,才想起有人潜进坤宁宫偏殿放毒蛇之事,便将嫌疑人抓了起来。经审问,他竟承认了,但是死活不肯招供幕后之人,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
皇后一脸怒容,她用力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当真是个忠心的奴才!”然后她挥了挥手,“速去把香妃请过来!”她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香妃带着婢女急匆匆赶来,“臣妾不知发生了何事,姐姐如此急招妹妹过来。”
“妹妹当真不知?”皇后眼神犀利地看着脸上还蒙着薄面纱的香妃。
香妃有些茫然,“臣妾当真不知,还请姐姐明示。”
“三日前,有人深夜潜入本宫的偏殿,企图放毒蛇谋害上官姑娘。此人就在妹妹的宫殿外抓获。”皇后冷冷地说。
香妃顿时花容失色,“竟然有此等之事!那上官姑娘可有受伤?”
“上官姑娘倒是无恙,只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皇后看着香妃,“而且,昨日有人给姑娘送去有毒汤药,经太医查出,汤药中含有剧毒之物。”
香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怎么可能?臣妾与上官姑娘素无冤仇,怎会对她下此毒手?”她又焦急道,“臣妾还等着上官姑娘替我调理皮肤,若把她害死了,对臣妾有什么好处呢?”
皇后微扬嘴角,冷声道,“妹妹莫急,本宫也没说与你有关。此人现就在殿外,待好好审问一番,自然水落石出。”她手一挥,“来人,将犯人带进来!”
两名侍卫押着一名满脸是伤的太监进来,他跪在地上,低着头。
“你是哪个宫里的?”皇后一脸威严地看着他。
而那太监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后又厉声起,“快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太监咬了咬牙,依然保持着沉默。
“好大的狗胆,皇后娘娘在问你话,竟敢不作答。你就不怕死吗?”许婕在一旁怒斥道。
太监抬头看了看皇后,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依旧是不吭声。
皇后恼怒下令,“拖出去,重杖五十!”
侍卫们得令,将太监拖了下去,很快就传来了太监那惨叫之声。那声音响彻整个宫殿,让人听了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