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双眼殷红。
“咚!”他用力敲下桌子,双眼中泛出的寒光可以用可怖形容。
成为家主后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普兰家就接二连三地遭受到重创。
可即便如此,现在真正的掌权人是他。
哪怕普兰修是上一任组长,更是马修的亲爷爷。
但在马修眼中,也不该这么早就对事实妥协。
“爷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顶罪?”
马修的拳头紧紧握拳。
“我们做这些事已经几十年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周家一跟我们对上,这些麻烦就找了上来?”
“爷爷,错的不是我们!是周家!”
马修心中的怒气不断地增长。
他心中产生了一个究极恐怖的想法,眼中的仇恨极近凝结成实体。
他想……
如果周家不存在,是不是普兰家就不会面对这些?
马修没有注意到。
他身上所萦绕的气质越来越狭隘恶毒,这一场景落在普兰修的眼中,却是无比的担忧。
普兰修的心中满是悔恨。
他因为自己的缘由,没有参与到与儿子达顿的幼年时期。
甚至因为有些原因父子离心,直到中年后收心回家,才重新修补了父子间的关系。
为了补偿自己的内心,也是为了与达顿更加亲近,从小马修就被他抚养长大。
除却爷孙两人感情浓厚之外。
马修从小就见到了爷爷各种阴狠的手段。
因此,在接掌普兰家之后,对比起年轻时的普兰修,他的手段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来形容。
所以对于如今的困境,马修的想法只会随着困难的叠加而变得更加激进。
可对执掌普兰家多年的普兰修而言。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普兰家如今的困境。
多年前,在他发现私下贩卖野生珍稀动物的时,他便暗中鼓励一些工厂从中牟利。
那会人们还对此没有现在那样强烈的意识。
因此,这些年普兰家这些行径是无法无天。
后来,随着珍稀动物越来越受到国际组织的珍视。
普兰修也考虑过要将这件事做得隐秘些。
但……他老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本来早早就落实。
可对于惯于安享晚年的他,总是朝令夕改。
所以这些重要的事情,才拖到了今天直至酿成大祸。
“马修,你从小就是我的荣耀。”
“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普兰家的未来存亡。”
“你不该这么意气用事。”
“国际组织如今还没有判断,是因为除了残害野生动物外,我们地下交易场所也被发现。”
“这两件事情,是必须要人顶罪的。”
普兰修的目光变得悠远,似乎是在怀念什么。
“我老了,没剩几天好活。”
“但你不一样。”
“我回去自首,将地下组织交易和残害野生动物的罪责揽在我的身上。”
“即便是普兰家以后不如现在,你也要带领整个家族走下去。”
“这也是我的报应。”
普兰修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这些话之后感觉好多了。
自从祖孙三代接连出事开始,他就逐渐怀疑这些事是不是普兰家的报应。
普兰家自古靠烧伤掠夺发家。
即便是在这种文明的背景下,普兰家背后也在进行着肮脏的人体交易。
但不管是恶人,还是失足的少女,只要他们从开始沦为货品的那一刻开始,哪怕是咎由自取,也会形成怨恨。
而这么多年,普兰家固定的交易场所,在此历经生离死别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数目。
那些人所凝结成的怨恨,仿佛乌云一般缠绕着普兰家。
哪怕现在还未有结果,但总有一天,普兰家会遭到反噬。
普兰修想,如能以他换普兰家安好,并让普兰家从马修这一代结束这些肮脏的交易。
那也是值得的。
人老了,对一些经历总是能看得很开。
所以,普兰修对于戈登的举动并不意外。
反而还觉得戈登是与费尔兰家历任家主都不同的。
听完普兰修的话,马修不但没有任何触动,反而还觉得荒谬。
报应?
可笑!
死都死了,哪来的报应一说?
看到他的神情,普兰修微微别过头去。
“马修,这是我最后的夙愿,你不要阻拦我。”
他的声音平静,似宣告,也似哀求。
马修很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在面具的遮掩下,普兰修看不出他的神情。
见马修不语,他便以为马修这是同意了。
他松了口气。
“好,那……”
“叮咚叮咚叮咚!”
一阵十分急促的铃声忽然打断了普兰修的话。
普兰修一怔,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马修手上的动作。
只见马修修长的手指已然按在办公桌上的铃铛,急促的铃声就是从这里传出。
同是家主,普兰修当然知道这个铃铛的作用。
——紧急召唤。
很快,走廊里传来密密匝匝的脚步声。
普兰修惊愕的抬头,这才发现马修的嘴紧紧的抿住。
显然是不耐到了极点。
很快,大门被一把推开,数十名黑衣人出现在了门口。
马修缓缓转头,似乎是对普兰修的想法嫉妒失望。
这才不可与普兰修对视。
没人能窥探他面具下的情绪,即便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普兰修也只能从他的声音中窥探一二。
在短暂的安静后,马修头也不回,冷冷地道。
“把爷爷送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走出城堡。”
“马修……”
听到马修的命令,普兰修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着急。
可马修不再回头,整个房间也陷入了寂静。
在这样的时刻,邦赛悲哀地朝着普兰修摇了摇头。
多年搭档,普兰修怎会不理解邦赛的意思。
在马修这里,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爷爷,我会带着普兰家走下去吧,你安心吧!”
马修的声音再度传来,普兰修绝望地闭上了眼。
“爷爷老了,你父亲已经如此,我不希望看见唯一的孙子,也遭到重创!”
马修仍不回头。
“爷爷,放心吧!”
普兰修见马修心意已决,便没有再说出任何话。
心事已经将他的脊背压垮。
他最终还是顺着马修的意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墙上悬挂的耶稣神像。
他不由地祈祷。
“上帝啊,即便是普兰家罪孽深重,也麻烦给我的孙子一点活路吧!”
“但愿,他放自己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