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鬼丸国纲你搁这儿念叨什么要加速了……我也没想到你这加速能是这么个加速法……”小次郎一边念叨着,一边向前方自从用三言两语,简要说明了要加速后,就再没动静的鬼丸国纲,投去了满含怨念的视线。
“……那你以为的加速是什么?”许是小次郎的碎碎念持续时间多少是有些长了,以至于鬼丸国纲多少感到有些不堪其扰,于是扭过头来,对一副怨念深重模样小次郎,张口反问道。
“不是……它是什么样的另说,就……再怎么加速,也不能跟现在似的,画风直接变成骑砍——虽然这儿也没有马可以骑——但反正怎么想也不该是现在这种,一路上逢人就砍,见山开山,遇树砍树的走向吧?你现在直接改名叫大西王我都不觉得离谱了……”
小次郎面颊抽动,表情可以说是十足的古怪,“不是,你之前的时候,好歹还会先试探一下再动手啊?怎么现在就……”
“因为没必要……试探的必要性在于,当时我姑且还要配合毗湿奴的做法……”鬼丸国纲一边随口回答着小次郎的问题,一边向前探出手去,以称得上轻描淡写的动作,对着挡路蛇人的咽喉,递出他刻意伸直了的手指。
修剪圆润的指甲,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轻易便切开了覆在体表的藤甲,并其下的皮肉与骨骼,随后只轻巧的翻转了下腕子,就如摘下枝头成熟的果实一般,轻易取下了那蛇人的头颅。
然而在鬼丸国纲完成这一切的刹那,那只苍白手掌之上,甚至连半点因果实被采撷,而或多或少,要从枝头溢出的汁水,都未曾得见,仍旧是干爽且苍白的模样。
而在那枝条终于意识到被夺走了果实,试图向鬼丸国纲泼洒汁液的刹那,男人就已经完成了顺势提膝前踹,将失去了头颅的尸体踹飞出去的行为,甚至顺带着用这具还在自腔子里不甘的喷出控诉般鲜红的尸骸,将意图围过来的敌人撞得筋断骨折。
“所以现在就是……没必要继续配合那个名字一大堆且喜欢拉偏架的天竺神只,继续整试探性动作了?”小次郎战术后仰并向后退了半步,这才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蛇人手中,照着小次郎脑袋劈下的弯刀,“啧,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削成秃头了……”
“可以这么理解……但最开始配合毗湿奴,并不是因为我与无法真身到此,只能降下些念头过来的毗湿奴之间,存在什么力量上的悬殊对比,以至于我需要在祂面前委曲求全。”
鬼丸国纲的语气和神态,从始至终都是毫无变化与波动的平静,就像他并没有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里摘下的头颅当做铅球掷了出去,打得几个蛇人骨肉碎裂,露出内里白色的内瓤与鲜红的汁水一样。
“而是因为我需要通过这种配合毗湿奴做法的形式,来让迦德卢能够遵守这个七次截杀的约定,而不是成天想着搞个烂活出来……毕竟约束成立的条件,便是其对双方都具有约束力,所以就算是装,我也要装成我确实有被约束到的样子,这样迦德卢就也要遵守约束。”
“话虽如此……但那女人现在,已经是彻底的疯了……”
接话的大典太光世,似是受了打从将自己的本体刀寄挂在大典太光世腰间,就像是完全忘了这一茬一样,开始更多的使用己身的肢体,以及从自身灵力中延伸出来的流体进行打斗的鬼丸国纲的影响,动作也开始变得更倾向于使用肢体和灵力,而非是一直悬在腰际的刀剑。
只是相较于总能巧妙的,避开被溅上一身汁水的鬼丸国纲,大典太光世的动作明显就要更为粗犷,且更不拘小节了一些——泛指大典太光世那满是斑驳痕迹,于是看上去多少有些瘆人的,那在肩部饰以鬼面的左臂笼手。
发色绀青的男人伸手攥住了某个蛇人的脑袋,随后如同掷铅球一般,将那脑壳上险些被左手覆盖的手甲戳出血窟窿来的身影丢了出去,连带着一连串欲要扑过来的蛇人都被撞得七零八落,连肢体都因为受不住外来的力量,而松散的从躯干上落了下来,掉了一地。
“刚出壳没多久的新雏,骨头和皮肉都软嫩得吓人,稍微多加些力气,丢出去一撞,都能自己散了架子……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培育了如此多连亚成品都算不上的东西,并把这玩意儿派出来的。”
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之后,大典太光世略微回忆了一下被自己攥住颅骨的蛇人,那明明头颅大小和正常人头颅无异,但质感属实有些偏绵软的骨头的手感,最后忍不住皱着眉心,发出了些感叹。
“就算是拿来充当消耗体力的炮灰……可这个数量和素质,也完全不适合拿来填线啊……”
“拖延时间,为她真正想要孕育的,独属于此界的舍沙和婆苏吉,拖延时间。”鬼丸国纲倒是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想法和时间,他只是一边随手扼住拦路蛇人的颈骨,以干脆利落到令旁观者胆寒的动作,将对方的脊椎硬生生拔了出来,一边头也不抬的,将迦德卢的心思点了出来。
“……我说,你能别整的这么血腥吗,鬼丸?”然而关注重心,早就被四周比起凶案现场,更像是被绞肉机肆虐过一样的场景夺走的奇美拉,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的,说起了像是和现在情况无关的话。
即使是到底没忍住说出口的现在,奇美拉仍是多少有点难绷的,他本以为像他们这种生来便是为了被挥舞着制造杀戮的刀剑付丧神,在面对杀戮与死亡时,理应不会对这和自身存在意义挂钩的场景产生触动,但面对鬼丸国纲制造的地狱图景……
实话实说,就算是诞生的本职便是为了杀戮的刀剑付丧神,奇美拉也坚定的认为,鬼丸国纲的行为严重超出正常范畴了——毕竟就算是虽具人形,但身体素质远超正常人类的刀剑付丧神,在对敌的时候,也是会使用自己的本体刀或者其他武器的啊!
谁会跟这俩看上去比杀人不眨眼还要更上一层楼,完全就是把掠夺生命当成是和呼吸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的家伙一样,说话间要么随手拧几个人头下来,要么就跟开核桃一样,非常自然的把天灵盖掀开,露出一堆红的白的来啊?!
你俩真的是人类,不是什么域外邪魔之类得玩意儿吗?!就算是先天就具有身体优势的刀剑付丧神,也不可能像你俩这么乱来好吗!还是说,难道你们异世界的人类都必须要达到这个标准才能算正常人类吗!
“毫无疑问的,我和阿槐都是人类,”面不改色的,又一次开了个‘核桃’的大典太光世,十分认真的对表情很有些扭曲的奇美拉解释了起来,“选择这么做是为了效率,毕竟虽然只是相当于本体刀的存在,但如果产生划痕和卷刃之类的问题,也照样麻烦。”
青紫的雷光,缠绕在大典太光世指端锋锐的手甲上,随着大典太光世挥动手臂的动作,甚至短暂的,在半空中拉出了五条青紫的雷鞭出来,在抽打着空气的同时,也跟着发出了些噼啪的响动。
“一旦产生诸如以上列举的问题,最终肯定会无可避免的,需要我们额外耗费时间来进行休整。偏偏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稍微采取一些可能显得不是那么人道的措施来节约时间,我认为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大典太光世在说话的同时,也没有停下挥动手臂的动作,于是灵活的雷鞭便缠住了好似哪儿都能钻出来一般的,某个蛇人的颈子,在皮肉焦烂的气味与滋滋声中,将脆弱的皮肉彻底碳化,使那头颅最终,还是瓜熟蒂落一般的落到了地上。
“如果你们实在接受不了的话,我可以用这种相对而言见血较少的方式来进行处理……”大典太光世看似诚恳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但小次郎横听竖听,愣是只从大典太光世的言语里,扒拉出来了‘这种程度就不行了你们异世界住民真的好弱’的意味。
“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小次郎,但你要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大典太光世如同读懂奇美拉的表情想表达什么含义一样的,轻易读懂了小次郎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过的情绪,并难得的有些无可奈何。
“阿槐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轻视你们的意思……而且我之前也解释过了,阿槐他只是单纯的,比起武器更信任自己的躯体罢了……而且说到血腥,制造出了更多血腥场面的,明明是我才对吧?阿槐甚至连手指都没有染上血……”
作为单推人兼毒唯的大典太光世还在发力,他的脸色不仅阴沉了下来,甚至目光多少又有些阴恻恻的,开始在最初提出了这一质问,之后又发表意见并参与其中的奇美拉和小次郎要害处打转。
“而且就算不提这个,你们难道不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动手速度太慢,我和阿槐至于……”
“好了,光世。”鬼丸国纲忽然开口,叫停了阴湿地雷系重男的重力发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新的麻烦……或者说第五波截杀,要来了。”
“?不是合着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第四波截杀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小次郎大惊失色,“而且你们之前……我和奇美拉也没说话啊?难道说你们异世界人还要学读心的吗?”
“……小次郎殿,您在分割意识到假身上,跟着我们来出云国的时候,是否忘记了给分割出来的意识,带上脑子了?”一文字则宗听不下去了,多少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强行扯起位于自己那下半张脸上布满裂隙与锔钉的面容上的唇角。
“我以为,您至少应该能分得清主次,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的。”一文字则宗虽然用了敬语,但出口的话语却是从头到尾都毫不客气。
“?不是……我只是单纯没搞懂……这怎么就第四波截杀了?按照之前的惯例,不应该是逐批次的上强度吗?为什么到这个第四次,反而强度比起第一次还要弱了啊?至少在第一次的时候,蛇人穿的还是铁甲欸?”
没抓到重点的小次郎,反而觉得自己更无辜些,于是有点愤愤不平的开口道,“合着连问都不让问了?”
“……没说不让你问,但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奇美拉感到心梗,并深刻同情起了那个护理科真正管事的唐桥副科长,“我拜托你说话前好歹看看情况行吗小次郎?”
“没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鬼丸国纲只是略垂着眼,但许是厌烦了一次次伸手去采撷果实的过程,于是深黑的流体便在他左臂上涌动着,最后在掌心构成了一柄表面萦绕着赤黑光焰的,单面开刃的链锯剑,“迦德卢疯了。”
“?啊?不是,迦德卢疯了和现在这个有什么直接关系吗?”小次郎一脸茫然,完全没理解鬼丸国纲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因为她疯了,所以她要强行制造出以当前出云国即将崩毁的现状,无法承担其位格的舍沙与婆苏吉,如此一来,她能否真的完成她那本质上更多的是对有人竟然敢打她的脸感到忿怒,因此而产生的所谓复仇,反倒是其次的事了。”
鬼丸国纲单手挥动着掌中即使相对他的身高与体型,也显得有些笨重的链锯剑,动作却轻盈得像是那庞大的外形,并不具备与之相衬的重量一样,轻而易举的切断了本就身体酥软的,望过来的蛇瞳上还蒙着层雾蒙蒙的卵黄囊膜的蛇人的躯体。
“因为在那之前,这个世界就会因为她强行制造了,即使在完好无损的时候,也无法承载其位格的存在,而分崩离析,化作虚无中的泡影。”
“但制造,或者说孕育这样的存在,需要时间,而她清楚,当我意识到她要做这件和同归于尽无异的事情的时候,就一定会加速过去拦截她,所以被催生出来的,这些完全不合格的压成品,就成了拖延时间的,所谓的第四次截杀。”
鬼丸国纲血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某种令旁观者无法理解,但只是目视,却也觉得胆寒的东西,“毕竟……按照我和毗湿奴的约定,我必须彻底解决完每一次的截杀,才能继续前进,而她准备截杀,却不用非要等到上一次截杀结束,才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