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阑珊同裴南茵互相寒暄之际,这头的紫禁城。
乾清宫中,鉴止和罗刹国使臣先后入了乾清宫中,朝着安陵容禀报。
“皇上,微臣和罗刹国使臣一同入了驿站之中,在李朝使臣的住所处,搜出了此物。”
“经由太医院查验之后,才发现确是砒霜。”
“不可能!”原先端坐着的李朝使臣再一次拍案而起,他看向了那个他熟悉的用来蘸白菜的酱料,那是他出使景安前夜,他夫人害怕他水土不服,给他带的。
“这里头是我夫人,为我所带蘸白菜的酱料,如何能是砒霜?”
安陵容靠在了凤椅之上,一双眼恰到好处的微勾,这一幕让立春得见,立春暗道-皇上如今勾眼倒是和王君越来越像了。
“李朝使臣,既然不是砒霜,那你便当众将你口中所说酱料吃下,朕才信你所说。”
一个青玉色的瓷瓶,被惊蛰接过,惊蛰面上老实,一只手却早已经按耐不住,她上前将那青玉色的瓷瓶往李朝使臣的唇中一送,李朝使臣神色又惊又怒,他在害怕,这瓷瓶是景安的主使搜查,罗刹国的使臣看样子要与景安在一块勾结,若是这瓷瓶之中被下了砒霜,说不得命都要交代在景安了。
思及家中亲眷,他还是犹豫了。
惊蛰见他犹豫,正要捧着瓷瓶往前送,安陵容一见惊蛰模样,便知惊蛰要下死手,她出声拦住:“惊蛰,不可无礼。”
惊蛰努了努唇,还是收回了瓷瓶,安陵容的眼神落到了李朝使臣的身上,瞬间发难道:“既然李朝使臣不敢吃,那此物便是砒霜了。”
“瀛洲使臣,眼下高低立见,你可以传信回瀛洲了。”
“李朝国内,虽无港口,倒是却有那珍贵的泡菜秘方。”安陵容嗤笑道。
“至于如何发落,怎么发落,便端看你们瀛洲了。”
“既然事不关景安,能不能拿得下李朝,那就是你们两国的事情了。”
“你说对么?”
“花旗国?”
似乎是口误一般,安陵容掩唇一笑:“倒是口误了,瀛洲?”
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敲山震虎,震慑的便是瀛洲身后的虎-花旗国。
花旗国进献之烟叶,交由太医院太医查验,才发现这烟叶不止能让人精神振奋,还能让人上瘾。
当她知晓这事时,第一时间从圆明园宣老李头入宫,老李头身形佝偻,却说烟叶确是有奇效。
将老李头留在太医院配合太医全力查验之时,才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老李头便如同失智一般,涕泗横流,不断用头碰撞着那桌案,叫嚣着要烟叶,要烟叶。
安陵容想到这,才发觉原来花旗国之歹心,原来是要来港口,想要让烟叶入景安,摧毁景安万民身躯。
其歹毒之心,令人胆寒。
花旗国使臣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安陵容从凤鸣案前缓缓站起身子,她的双眸打量在瀛洲使臣的身上,逐字逐句的说道:“今日之后,瀛洲使臣如何向着李朝讨要赔偿,不关景安之事,但景安,也要朝着李朝追责。”
“李朝其心可诛,理藩院主使许鉴止何在?”
“微臣在!”鉴止沉着应声。
“理藩院主使许鉴止,去信李朝,与李朝方交涉,为我景安蒋县令讨要一个说法。”
“其余使臣,不可留京,今日宴席后,勒令使臣速速离去。”
“微臣谨遵圣谕。”
离去?
在听到离去这一句话的时候,花旗国使臣有些慌张,怎么就离去了,景安港口还未拿下了。
他不顾一旁的景安内官,上前将李朝使臣团团围住,也不顾瀛洲使臣神色,只是拗口的说道:“皇上,我等...”
话才说出,便被安陵容打断,安陵容一脸真挚,裙裾移动,上前一副关切神色:“花旗国使臣,留京都多日。”
“这一事却也是受害者,为了表达朕与花旗国邦交之意,朕勒令圆明园之中张太虚,随着花旗国使臣回国。“
“不瞒花旗国使臣,张道人一手炼丹术,也能为所有人提神,较之花旗国烟叶更甚一筹。”
“两国邦交之人,还望花旗国好生对待。”
安陵容这话,倒是堵住了花旗国使臣的话头,花旗国使臣不好意思再提烟叶一事,有些气恼的看向了瀛洲使臣。
“立春,立即出宫,吩咐圆明园张太虚整装待命,嘱咐张太虚必要在花旗国之中,将那既济丹和琼浆玉露进献给花旗国国君,事关两国邦交,送上丰厚景安特产,以及丝绸缎布。”
“是,奴婢遵命。”
立春款款行至众位使臣跟前,朝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使臣们只能随着立春的身影,朝外转身离去。
待才到驿站之外,花旗国使臣还想留京都几日,却见鉴止大步流星入内,双手拱拳:“各位使臣留京都已经好些日子,前些时候,各位使臣均说怀着思乡之情,今能归故土。”
“圣上凤颜大悦,怕使臣们人手不够,命微臣带军护送。”
鉴止身旁站着张太虚,张太虚一个鎏金莲花发冠绾在发顶,身着紫色天师服,他脸上神情还算淡定,心内却叫苦不迭。
就知晓,就知晓新皇不会放过他的,他在圆明园中积攒的家底足够他容养天年,如今他有些悔不当初。
此次前往花旗国,不知经年累月才能回到景安。
“张道人。”鉴止望着驿站之中忙碌的使臣随从,突然说道:“张道人,带着两国邦交重任,何不去花旗国传道?”
“若是得了花旗国女王的重视,说不得也能弘我景安道教文化。”
“这可是天降大任啊。”
张太虚心内有苦说不出,只能讪笑应和。
鉴止几步并入了罗刹国使臣的院落之中,朝着罗刹国使臣拱手说道:“罗刹国使臣,此次回国,鎏金砖定会由科尔沁护送到罗刹国的境内。”
“若是路上有丢失,有遗漏,我们景安会不遗余力担责,绝不推脱。”
“景安皇上,万事考虑周到。”罗刹国使臣说。
“我们圣上,说两国邦交,定要有担当,罗刹国使臣,此去珍重。”鉴止笑着道。
在鉴止送别几国使臣走后,她神色中带着促狭,想起皇上说的话,要借由此事,为景安谋求福祉,谋求什么呢?
既然李朝使臣犯错,那便用李朝的瑰宝来换人,她唇边勾起了得意。
在马车途经玲珑坊的时候,她的眼神之中出现了追思,谁又曾想到,孤女渔娘,如今成了理藩院主使呢?
她想到皇上的手段,又再一次心中升腾起畅快之感。
那青玉瓶中的,哪里是砒霜,其实就只是酱料罢了,皇上命立春出来只是告诫她不要乱动手脚,不能被罗刹国使臣抓住了把柄。
只不过青玉瓶的边缘,却是被她长甲之中的粉末,所涂抹。
无论是吃,还是不吃,李朝都难辞其咎。
她低着头,在马车逐渐略过玲珑坊的时候,将长甲之中的粉末簌簌的抖落在风中。
直到过了菜市口,在看到不远处火器司女兵正在清理着痕迹的时候,鉴止忍不住笑意更甚,真是畅快,真是畅快-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