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她刚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敦亲王府中庭,两具灵柩被架在了早早备下的带着丧布的长凳之上。
一旁的灯笼早早换成了素色,敦亲王福晋整个身子,都紧紧的趴在弘喧的棺木上头,双手苍白,上头的青筋暴起,她的手指紧紧的扣在那棺木盖子的边缘。
明明是好几日未好好用膳,她身后的嬷嬷怕她这副样子冲撞了圣上,与一旁的几个婢女,连哄带拉的想要将敦亲王福晋从那灵柩之上拉扯下来,只是此时,敦亲王福晋犹如一只猩红着眼的母兽,口中不断的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个小太监在这个时候行至了中庭,恒亲王福晋见状,上前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敦亲王福晋的身前,淳亲王侧福晋与恭定,安陵容三人不断的劝慰着:“敦亲王福晋,皇上还在此处,莫冲撞了圣上。”
端妃正哄着一旁的温宜,温宜年岁小,看到这一幕眼中带着恐惧,端妃见了这样的温宜哪里还有其他想法,只得蹲下身子来,细细的哄着。
是的,在端妃心中,温宜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她在深宫之内唯一的慰藉。
小太监的步子未走向灵柩前,只是低低朝着端妃道:“端妃娘娘,皇上请您去偏殿之中。”
端妃听着这话,将温宜交到了吉祥的手中,她交待着:“好好看好公主,莫让公主乱跑。”
“是。”吉祥牵着温宜答应着。
交待完之后,端妃跟着小太监匆匆的前去。
安陵容见着这一幕,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就在这时,玉墨从门外入内,袖子中鼓鼓囊囊的,安陵容见玉墨前来,她不动声色的朝着一旁的恒亲王福晋悄声说了什么。
恒亲王福晋听着这话,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快去,这里有我。”
安陵容走在前,玉墨自然的上前搀扶着安陵容的手臂,朝着敦亲王府的下人问了路,打听了敦亲王府之中用来待客的院落,才一路朝着那偏僻院落前进。
时值敦亲王和弘喧出事,敦亲王府的下人都聚集去了中庭。
这一路,倒是人烟稀少,玉墨想起了那帕子丢失,手忍不住跟着颤抖,这颤抖通过手臂让安陵容敏锐的感知到。
安陵容心下也是一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明白兹事体大,心下被揪紧,似乎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住,今夜,她赌上的可是諴亲王府所有人的性命。
花盆底在曲折游廊之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一路疾行才来到敦亲王府待客的院落。
待到主仆二人进了厢房,玉墨转身关上了厢房的门,将厢房之内的屏风展开。
刹那间,安陵容的身躯被屏风包裹在其中,任由外头的人看不清厢房之内的身影。
做完了这些,玉墨入内,她声线颤抖唤了一句:“福晋。”
“如何了?”安陵容问道。
“福晋,奴婢无用,那绣帕丢失。”
绣帕丢失了?
安陵容瞳孔一紧,又听玉墨接着往下说道:“奴婢回府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只是绣帕丢失,所有一切按照福晋的预想如期进行。”
“奴婢出了王府之后顺着路一路找寻,并未找到那张绣帕。”
安陵容见着玉墨眼中神色慌张,她明白事已至此,她不能去怨怪玉墨,史书千万策,除了事在人为,天时地利也缺一不可。
她如今在敦亲王府之中,抽身不得,否则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于是她缓缓伸出手,安抚了玉墨:“玉墨,这不怨你。”
“只八个字,应该无碍,莫往心中去。”
她的另一只手缓缓的抚摸过了玉墨头上的发,如绸缎般柔软,便犹如多年前还在寿康宫中一般。
今日的凶险,让安陵容不忍责怪玉墨。
她忍不住在心中自嘲道:“若说她心软,她却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
“可是,她却忘了,玉墨却不如她一般,是重活了一次的,能这般已经很好了。”
“只有八个字,绣帕的丢失还能有回转余地。”
“今夜,端看阑珊的了。”
“丰台大营虎符,成败在此一举。”
安陵容的长睫轻垂,她的眸子中散发着幽芒,今夜的事,她连允袐都未曾说,她为了她的目的,谁都可以牺牲-包括她自己。
敦亲王假死入城,今夜所有武将府邸都被团团围住,她想起太后临终所愿,快了-她想。
她要亲手开了景山寿皇陵的大门-亲手放出她的十四哥-她心下喃喃道。
玉墨见着安陵容深邃的神情,心中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目光之中的慌张之意缓缓的沉淀,她跟在安陵容的身旁。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敲门的声响。
“登-登。”
“諴亲王福晋,可好了?”
安陵容朝着玉墨示意,玉墨起身上前,打开了厢房的房门。
厢房的房门刚刚打开,便见了门外的端妃,玉墨正了神色,向端妃请安:“奴婢给端妃娘娘请安。”
端妃见着面前的婢女一愣,有些熟悉,她想到皇上所托之事,不着痕迹的打量起面前的婢女。
“何事?”安陵容一手捏着绣帕,从屏风后头走出,她见了端妃,心中谨慎了起来,面色如常,颔首道:“臣妾见过端妃娘娘。”
“諴亲王福晋,听闻恒亲王福晋说你来了此处,适才在敦亲王府之中,见了你同恭定回来,怎么不见你身旁婢女?”
“可是今日身子不好?”
端妃的话中满是关切,安陵容心下却一瞬间警觉起来,她回想起刚才陪着恭定出城迎接灵柩之时,玉墨从马车之上回了諴亲王交待着,如今端妃能来问这件事,说明有人将这件小事汇报到了皇上跟前。
至于为什么是端妃前来问这事,应当是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是皇上起了疑心,不好来问询。
无论是何种缘故,但端妃话中的试探之意,迫在眉睫。
她想了想,作答道:“劳烦端妃娘娘记挂了,臣妾今日来了葵水,适才小腹坠胀,与恭定一同在马车之上,出来得急,未曾有准备。”
“是以让玉墨回了諴亲王府中取来,如今才来了厢房之中换上。”
安陵容努力的想要让事情变得附和常理。
端妃闻言,眸中含笑,她的目光缓缓在玉墨身上打量,又慢慢的收回了视线:“諴亲王福晋,今日风大,你好生避着些凉气。”
“是,多谢端妃娘娘记挂着。”
安陵容稳住了心神,率先朝着厢房门外走去,端妃却在这时,似乎难受一般,呼吸跟着加重,只见她胸膛之中,喘息声更甚。
吉祥见状,上前扶着端妃去了里间歇息,安陵容却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转头朝着厢房里间喊了一句:“端妃娘娘身子不适,待臣妾去了中庭唤来府医,还请端妃娘娘在此等候着。”
说罢,她未等端妃应声,转头朝着厢房外头走去,玉墨跟在安陵容的身后,才走了几步,便被安陵容忽然停下来的身子带得停住。
“玉墨,你脚程快些,去前院请了恭定公主前来。”
“快些。”
玉墨不知何意,转头匆匆离去,安陵容的眼神中带着凌冽,她刚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