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
博士微微一怔,像是刚从霜星那沉重而复杂的故事中抽离出来,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下意识地向前凑近了些,在这幽冷的洞窟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仿佛想从霜星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霜星倚着渗血的冰棱缓缓站直,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她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像两柄淬毒的冰刃直刺博士眼底。
“因为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并不是另一个刽子手。”
她突然暴起,披风卷着冰锥呼啸而过,在博士耳畔堪堪停住。
“我见过太多眼神——乌萨斯士兵扣动扳机时的麻木,监工鞭笞感染者时的癫狂,还有……”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指节捏得冰棱发出细碎的裂纹。
“那些背叛者望向我们时,像看垃圾般的轻蔑。但你的眼睛里,有恐惧,有挣扎,还有……”
霜星猛然抬头。
“还有一丝连你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悲悯。”
“我……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
博士的声音破碎得像风中残叶。
“你凭什么断定我不是刽子手?”
“怀疑自己是最好的。”
霜星仰头大笑,笑声震落头顶冰锥,尖锐的冰棱插在两人之间迸溅出寒雾。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因为笃信着什么东西而一意孤行下去!”
她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在掌心的冰花上,将其染成刺目的殷红。
“看看整合运动吧!那个曾经让我们甘愿赴死的理想,如今成了什么?”
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伸手触碰胸前黯淡的源石结晶。
“当一个人停止怀疑,他的灵魂就已经和矿石病一样,开始腐烂了……”
头顶传来的声响像毒蛇吐信般窸窸窣窣,先是砂砾簌簌滚落的细碎声,紧接着是金属器械撞击岩壁的闷响,如同死神的叩门声,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发颤。这声音穿透洞窟厚重的冰层,在死寂的空间里激起阵阵令人不安的回响。
“......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
霜星的瞳孔瞬间收缩成危险的冰蓝色竖线,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冰弦。她猛地转身,披风扫过地面,瞬间凝结出尖锐的冰刺,银白色长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警惕地捕捉着空气中的异动。她脖颈处的源石结晶泛起刺目的蓝光,仿佛在呼应着头顶那逐渐逼近的声音。
“谢谢你。”
霜星的声音突然柔下来,像是冰原上难得一见的暖阳,可她的眼神依旧冰冷锐利,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她微微低头,发丝垂落遮住了半张苍白的脸,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我做了什么吗?”
博士下意识地后退,金属护膝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紧绷着身体,绷带下的目光警惕又困惑,防毒面具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不安。
“谢谢你帮我消磨了这些时间。”
霜星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与落寞,仿佛方才的温情只是一场错觉。她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冰冷的火焰,整个人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充满杀意的战士。
“dr.曦,我想和你打一个赌。”
霜星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结的冰晶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如同死神的镰刀。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如果是你的小队先挖开了这里——”
她的周身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寒气,洞窟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我会在一瞬间杀死你们所有人。如果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先挖开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身上的冰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你的生命,就到此为止。要赌吗?”
她的眼神如同深渊,死死盯着博士,仿佛已经将对方视作囊中之物,洞窟内的温度在她的威压下,低到了极点,连呼吸都仿佛要被冻结。
“我怎么感觉……”
她望着霜星指尖流转的幽蓝寒光,防护服下的手掌早已沁满冷汗。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是必死呀?”
尾音不自觉地发颤,在冰冷的洞窟里打着旋儿,撞上岩壁又弹回来,像是在嘲笑这荒谬的赌局。
霜星猛地踏前一步,冰甲与地面摩擦出刺耳锐响,溅起的冰晶扎进博士脚边的泥土。她冰蓝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风暴,唇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到底赌不赌?”
话音未落,洞窟顶部突然坠落一块冰棱,在两人之间炸成细碎的寒光,仿佛连空间都在催促着这场生死抉择。
“我…………”
博士的喉结艰难地滚动。她盯着霜星身后冰墙上摇曳的倒影,那模糊的轮廓像是被命运绞碎的残影。
洞窟外的挖掘声越来越近,如同倒计时的丧钟。
……………………
头顶的地面上,罗德岛与雪怪小队正展开一场疯狂的挖掘竞赛。凛冽的寒风中,金属铲与冻土碰撞的铿锵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死神擂响的战鼓。
扬起的雪沫与源石粉尘交织,在昏暗的暮色中翻滚,宛如一场混沌的末日之舞。两队人马红着眼眶,喘着粗气,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汗水与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极寒中瞬间凝结成冰碴。
“滴滴滴…………”
杨格腰间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蜂鸣,宛如一把利刃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他咒骂一声,动作粗暴地扯下防护面罩,露出被寒风吹得通红皲裂的脸庞,冻得发紫的嘴唇还沾着细碎的冰碴。接通通讯的刹那,一阵震耳欲聋的质问声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刺得他耳膜生疼。
“搞什么?”
杨格猛地站起身,工装裤膝盖处的积雪扑簌簌地掉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雪雾。通讯器里传来整合运动术师暴怒的咆哮,那声音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怒火与不满。
“雪怪小队,为什么停火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尖锐的声线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格外狰狞,如同一只发怒的野兽在嘶吼。
“......把这些废墟挖开啊!”
对方的怒吼震得杨格脑袋嗡嗡作响,他烦躁地扯了扯冻僵的耳垂,金属耳饰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在嘲笑这荒诞的局面。
“你们不是布置好了源石吗?为什么不直接弄塌地块,把罗德岛一网打尽?”
质问声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透着上位者的傲慢与冷酷。
杨格听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凝成霜花,在他面前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开啥玩笑,霜星大姊还在这底下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声嘶力竭,握着铁铲的手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指节发白。身后的队员们原本急促的挖掘动作也同时一顿,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那就由我们来消灭罗德岛,你们继续挖。我们马上赶到。”
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像裹着层冰碴,字字砸在杨格耳膜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杨格瞬间瞳孔骤缩,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通讯器在他冻得发紫的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别来这条街区!”
他扯开喉咙嘶吼,风雪灌进嘴里,混着血沫般的冰晶。
“这鬼地方的地基早被源石腐蚀成筛子了!没经验的队伍一旦交火——”
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冻土开裂、大地崩塌的末日景象。
“所有人都会被活埋进这深渊!”
“剿灭罗德岛是优先事项,你们自己动手!”
对方的回应像一柄重锤,将杨格的警告砸得粉碎。电流杂音中,背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声,显然增援部队已经开始行动。
“指这指那的烦不烦啊!”
杨格突然踹飞脚边的冻土块,碎冰四溅。
“该啃的硬骨头我们哪次怂过?!你倒说说,这狗屁优先事项是谁拍屁股定的?”
他的怒吼在废墟间回荡,惊起几只浑身结冰的乌鸦,扑棱棱掠过阴沉的天空。
“自然是最高战略目标。”
对方的声音冷得像机械合成音。
“一切为了感染者的未来。”
“感染者的未来?!”
杨格突然笑起来,笑声癫狂又悲怆,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成扭曲的冰花。
“你们带着新兵蛋子去炸乌萨斯村庄泄愤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战略目标?现在要把我们和罗德岛都活埋在这里,这就是你们的未来?!”
寒风卷着冰碴灌进杨格的衣领,他扯下护目镜,用冻得通红的手背狠狠抹了把脸,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焦躁。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他重新攥紧通讯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行行好,我们尽量,你们能不能宽容下?”
话音未落,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黏在通讯器的金属外壳上。
“你们难道......和罗德岛进行了交流?”
对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像是毒蛇吐信前的嘶鸣。杨格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对方已经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你在背叛我们的运动!”
通讯器里爆发出刺耳的电流杂音,仿佛连电波都在愤怒地震颤。
不远处,煌正将铁锹狠狠楔入冻土,突然听到这声怒吼,整个人如同一头警觉的野兽,瞬间直起身子。她眯起琥珀色的眼睛,视线望向杨格所在的方向。她肘部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大熊,喉间发出低沉的嗡鸣。
(你们那怎么回事?)
大熊握着狼牙棒的手掌青筋暴起,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与警惕,他摇摇头,呼出的白雾在浓密的毛发间凝成冰晶。
(感觉得打一场,逃不掉了。)
“如果你们觉得只要有交流那就是背叛,行啊,那就是了行吧!”
杨格突然暴喝一声,猛地将通讯器高高举起,在头顶划出一道愤怒的弧线。呼啸的寒风中,他冻得发红的脸上青筋暴起,双眼仿佛燃烧着两团怒火。
“就这种战术思想,也难怪被人牵着鼻子走!”
咆哮声震得附近的积雪簌簌掉落,扬起的雪雾中,他呼出的白气凝成尖锐的冰晶。
“......雪怪!你们要做什么!”
整合运动术师的质问声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明显的慌乱与威胁。
“我们的人数可是比你们多了好几倍,别犯蠢!!”
对方的怒吼混着刺耳的电流声,仿佛要冲破通讯器的外壳。
“别犯蠢……?”
杨格突然发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笑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张狂。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落地瞬间冻结成冰。
“我们可是和乌萨斯常备军交手过无数次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好嚣张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轻蔑与不屑,握着通讯器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你们等着……”
整合运动术师的狠话还没说完,杨格已经一把扯断通讯线。断裂的瞬间,迸溅的蓝色电火花在雪地上炸开,宛如一道愤怒的闪电。
他随手将残破的通讯器狠狠砸向一旁的断壁,金属外壳与冰层碰撞,发出一声清脆而决绝的巨响,仿佛宣告着一场决裂就此展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怒火点燃,温度在瞬间降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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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我也许不会知道,在塔拉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原野。虽然船上的生活也很有趣,但我还是更希望能用自己的双脚——在火燃尽之前,一直跑,一直跑,就像在纳斯尔纱时一样。
——水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