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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要说到爱丽丝成为俘虏之后的事情了。

苏玖熙把她交给了鲁伯特亲王,然后她在等待觐见亲王的过程中后脑勺近距离吃了一记重击——要知道,能躲过脑伴的戒备状态将宿主打昏,刺客本身就值得玩味。失去知觉后,爱丽丝被带上王室的马车,某个御医(至少她希望那是个医生)让她进入药物诱发的昏迷状态——这说明了一点,“人类至上”背后的阴谋集团恐怕如玛格丽特猜测的那般是非法穿越者。这是整个过程的第一步,马车抵达目的地时爱丽丝依旧昏迷不醒。

谢天谢地,接下来的这一段她同样昏迷不醒。

然后是恢复期,这可是实打实的,因为——原因是明摆着的,作为血族,爱丽丝肯定是“备受照顾”——银器的束缚,然后通过营养剂挺过昏迷期,这会对身体,特别是未成年的幼崽,造成相当可观的创伤。

所谓的昏迷是真正的丧失知觉,没有做梦,之所以不做梦,大概是因为严格意义上说她并没有在睡觉。睡觉和她所处的状态有着本质区别,睡觉是大脑在经过一天的活动后休息和整理的行为,而爱丽丝身上发生的则完全是另一码事。假如说睡觉是在私人泳池里晒晒太阳划划水,她身上发生的大概是在海上风暴的正中央挣扎着浮出水面,方圆百里之内不见陆地。

爱丽丝没有做梦,虽然她觉得这样大概反而比较好。

恢复知觉,她确实有了一些感觉。

她感觉到了这辈子(甚至上辈子)以来最可怕的一场头痛。

该如何形容呢?想象一下偏头痛压在宿醉的脑袋上,新手医生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给你做开颅手术,然后手术台周围摆满了最大功率工作的气压钻机。

再乘上六倍。

大概等于这场头痛的四分之一。

碰到这种头痛,最好的办法就是躺下,一动不动,开摆,祈祷死神早点收了你。不过最煎熬的时刻转瞬即逝,折磨后劲十足,因此爱丽丝过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几个问题,换作平时早该发现的。

首先,像是有一团厚棉絮塞在脑壳里,阻隔了她与脑伴的联系。不过比起融合突然切断的瞬间,那种主要感官被强行扯出脑袋的剧痛感,目前这种轻微的晕眩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与脑伴并非朝夕相处,大脑还未产生依赖。对她而言,只是失去了一件顺手的工具。

其次,黑暗,没有光线穿过眼睑,但眼睛的生理结构能够幻化出联想的场景,揉一揉眼睛,视觉神经受到压迫,残影和色块在大脑里浮现。

不存在完全的黑暗。

接着是寂静,但彻底的寂静同样不存在——噪音以耳蜗里毛发摩擦而产生的嗡嗡声阴魂不散。

嘴里的味道——你总是能尝到嘴里的味道,因为你的舌头就放在嘴里。舌头没有开关,随时都能尝到嘴里的味道——不是异味——说来奇怪,一个人的嘴里天生就有味道。

你能尝到嘴里的味道,哪怕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随即的检查按部就班——手、脚、手臂、腿、那里。空气流经鼻腔的感觉,肌肤接触地面的冰冷。

一切正常。

爱丽丝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脑海,企图治好大脑离开脑板辅助的优渥环境而怅然若失的萎靡。或者,更具体一点,尝试冷静而符合逻辑地思考当前的处境。

囚禁她的是一个暗无天日的较大空间里,至于有多大,短暂的摸索中还尚未探出边界;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头疼一部分应该是隔绝脑伴的副作用,另外则恐怕是银器施加的限制。但有两个问题她无法回答。首先,她是怎么陷入这样一个困境的。爱丽丝意识清楚,知道自己是谁,但除此之外,近期记忆都不太牢靠。她记得准备觐见鲁伯特亲王,然而后面就一片模糊了。

这说明她遭遇了某些意外:虽然意外本身造成的心理创伤有时会抹掉人们关于事故或受伤的记忆,血族还有个类似作用的“回档”,眼下有可能就是这样。无论她碰到了什么倒霉事,总之情况很不妙。

嗯,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她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俘虏是她最后的使命也是命运。“你的情况很不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标签。

但还有第二点疑问:就算情况再怎么糟糕——爱丽丝猜她就是这个样子——她也应该能找到触发“回档”的细节,什么伤口或者体内的一些异常,王室或者背后的那个阴谋集团不会好心地替她治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爱丽丝重新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得出相同结论——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仅如此,她连晕眩都快感觉不到了。

“你醒了。”

一个非常清晰,但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特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爱丽丝定在原地——更准确地说,她被吓得无法动弹。

“哈喽?”小萝莉花了几秒钟想要猜测来者的位置,但是大脑拒绝处理命令。无奈之下,她只能抛出烂大街的开场白。

“你在试图找到我。”那个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你试图向大脑发送思考信号,没用的,缺少脑伴的协助你的大脑恐怕无法正常工作。”

“我发生了什么事?”大脑理智的那一小部分勒住彻底混乱的思维,爱丽丝问道,“这里究竟是哪儿?”

“这是纳米防护网构建的空间,用来关押像你这样的危险分子。”

“为什么?”

“因为我们了解血盟的小把戏。”

在大脑罢工的情况下,小萝莉很难明确地表述这一瞬间体验到的复杂度量级。她只能非常努力地想表达刚听见这句话对她造成的迷惑和怀疑,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

“啥?”

“我们清楚时空管理局的计谋。”声音重复道。

“所以你们就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来岁小孩孤零零地扔在虚无之中。”

“对于任何拥有脑伴的宿主来说,年龄无法度量真实实力。”那个声音继续道,“何况我们需要通过你来完成的任务,这样便足够了。”

爱丽丝依然无法很好地理解,也没有任何能够与对方周旋的想法,她等待着整件事情逐渐沉淀出答案。

“你们想要通过我达成什么目的?”她营造出一种接受命运安排的无力感。

“将血盟从这个位面清除出去。”

听见这句话,一个念头跳入脑海——有点像记忆,但不是真正的记忆。这个念头是她曾经知道有谁有过类似的想法,并且颇为熟悉。可现在她不知道,无论在“回档”亦或者记忆抹除之前发生了什么,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这么做?”想消灭维持位面秩序的存在,这个阴谋集团恐怕远比设想的要疯狂。

“为了让这个位面按照原有的轨道发展。”

惊恐卷土重来。爱丽丝知道这是真的,声音说的是实话,但她无法想象如果事实如此,血盟又究竟是为何而生。她知道她曾经知道,小萝莉毫无头绪地在记忆深处乱撞,搜寻想要的答案,但意识里没有任何相关的东西,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恐惧如两侧迫近的高墙将其压扁。

“你们如何清除血盟?”

“不,我们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你。”

“我就是一个毫无实权的家主。”

“你会起到作用的,否则就会死。”

“我唯一的作用就是送过来给你们当俘虏。”爱丽丝气急败坏地吐槽。

“这不会构成问题。”

“我就只能呆在这里,你要我怎么起作用?”

“现在你本身就是最重要的因素。”

忽然之间,一头雾水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说什么?”虽然总是让对方重复的行为很傻,但小萝莉真的无法理解。

“现在你就是消灭血盟的最重要因素。”声音波澜不惊地重复。

“为什么?”

“我们暂时屏蔽了你的脑伴。”声音中不包含任何情感,“然后冻结了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的权限,让她强制休眠。我们随时可以修改她的底层代码,好好利用她的‘回档’。”

这句话浅显易懂,电子幽灵信任爱丽丝,只要后者稍加引导,时空管理局的前局长就会调转枪头,对毫不知情的成员们痛下杀手。

“要是我做不到呢?”小萝莉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我没法策反梅尔维尔呢?”

“那你就会死。”声音说。

“我不明白。”爱丽丝有种陷入彻底绝望的感觉,这一点肉眼可见。也许这就是重点所在。

“你明不明白并不重要。”声音冷酷无情。

小萝莉的一部分大脑立刻用几组“脍炙人口”的藏话回答,但那个声音没有做出回应——不幸中的万幸,这家伙不会读心术。她自嘲地想。

“你们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对话进入死胡同,于是爱丽丝换了个方向。

“粉碎血盟需要一个核心成员。你不是,但她们忘记了梅尔维尔是。”

“那也不需要把我打晕然后扔在这个一看就知道安全等级很高的牢笼里吧?”小萝莉理解不能。

“需要。”

“为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都无所谓。”

“我愿不愿意策反梅尔维尔就有所谓。我不愿意。”

“你必须愿意,否则就会死。”

“你不会这么做的。”爱丽丝笃定道。如果她死了,梅尔维尔也将会不复存在。这是她的自信。

小萝莉以为胜券在握,直到一波痉挛般的剧痛袭来。

和这次痛苦相比,先前的相比不过是毛毛细雨。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身体变成了一团抽筋加触电的肌肉,直接作用在大脑里的剧烈疼痛。

从客观角度说,它顶多持续了几秒钟。从主观角度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剧痛停止。

“在阻隔脑伴的时候,我们将你的所有神经通道连接到了操作系统,你的大脑能让你体验疼痛的所有方式都在我们的掌控中。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循环激活其中的每一种。我们也可以将你永远留在这里。因此,是的。假如你不肯策反梅尔维尔,那么你就会死,但你会在死前知道你的死亡能被推迟多少时间和在此之外你能感受到多少痛苦。你可能有那么一段时间确实重要,但在我们唤醒梅尔维尔后,你的存在便可有可无。所以我向你保证,你会在乎的。”

“你们是谁?”尘埃落定,爱丽丝选择了妥协。

“除非你按我们说的做,否则我们就是你在余生中能听到的唯一一个声音。”

这个“我们”是暴君的自称吗?小萝莉在心底里腹诽。

声音没有回答。

这是第二次,看来它确实没法读心。

有意思。

“要是我按照你们说的做会怎么样?”爱丽丝开口问道。

“那么最后你会重新获得自由,一个非常简单的交易。按我们说的去做,你还是你的‘爱丽丝·劳拉·冯·勃朗特’。拒绝,你会在痛苦中死去。”

小萝莉注意到声音念对了她的中间名,但很快又屏息凝神,不让对方察觉出异样。

“我现在该做什么?”她斟酌出最适合的问题。

“现在,你思考。”声音说,“你想一想你有什么选择,每个选择会造成什么后果。我给你一天思考,在这里。这一天会非常漫长,再见。”

“喂,等——”爱丽丝想要叫住它,但声音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