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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浮世愿 > 第92章 无为而无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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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沐炎看着这则短信,那手机上的字忽远忽近,看得恍惚。

王艳啊…...也难为她还能时时刻刻记着我,算了,纠结她给我妈说了什么也没意义了。爷爷走的很安详吗?挺好的。刘敏自由了,也不错呢…...

她说话了,但却不像是对着长乘说的,又像是在给自己的一个期望。

陆沐炎轻声地说:“乘哥,妈妈…妈妈要是在,也会让我大胆的去走自己的路么?”

此刻的长乘正在看着她,眸内闪着期许的光,这一秒的陆沐炎,像是要迫切地抓住一个救命的稻草,努力地自救。

他的声音温柔,也在引导着她:“你还记得,这个老头跟你的母亲说了什么?”

【往火上靠…】

她的眸中闪过一股光,那心底开始发动一股莫名的力量,自丹田处开始的星星之火正在酝酿...

长乘的嘴角勾着一抹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心内清晰的知道,此刻的陆沐炎,正处于第一阶段,也是最重要的起点——理则顿悟。

要说之前的陆沐炎,是因为他的话语,是因为他所展示的一些外力因素而导致的,她产生了好奇的兴趣。那么此刻的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没有他长乘,也要去做了。

于是,无论他干不干预,无论是不是有他介入的因果,他决定把这个种子完全的确认,完全的种下。虽然有引导作用,但这也是事实。

长乘说话了,他必须说话:“小炎,无论你妈妈是否同意你去走什么道路,至少,她能想到为你好的火,就是做顿红烧肉给你吃。”

“她在世的时候,想陪你一起走向那个,为你好的路。”

“有她的时候,她想陪你走,没有她了,你要自己走。不仅是走给她看,也是走给你自己看。”

长乘说完,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眸中的光影,忽明忽暗。

突然。

老白:“你想活着么?”

陆沐炎一愣,那眸中的光影,骤然定格。

一直觉得自己不配活着,总给自己找理由去试着苟延残喘…...要么是少挚对自己好,活着看看吧...要么是妈妈,总觉得她也还是有母爱,或者把她逼到绝境,大不了同归于尽?再或者,要让妈妈对自己刮目相看,承认自己错了…...不然还有,妈妈死了,肯定死得蹊跷,我要为给她报仇而活着实…...在不行,还有长乘,毕竟乘哥…...

老白:“别骗自己。”

“你妈死了,没有任何复仇,你做到了什么程度你妈也不会在九泉之下为你高兴悲哀。现在,不用管长乘、不用管少挚、也不用管我的存在。”

老白的声音,透着一股近乎无情的冷酷,将她最后的那一层遮羞布似的借口,撕个粉碎。

“…...想。”

她微微低下头,根本不敢发出声音,在心里颤抖着回应。为自己的这句话,而深深的难为情。

老白:“好,那你有想走的路么?”

她面上的眉头微皱:“…好像…...有。”

老白:“那条路是什么。”

陆沐炎的眸中闪着疑惑,但心底又透着一股确定性的力量,她说话了,是发出了声音的,既想说给老白听,又想说给自己听,可又更想让长乘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她说:“我现在还不清晰我想走的路...我其实也没方向,也不知道想变得更好的这个“好”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想练功,我觉得这个状态舒服,我想进学院。”

老白:“走给你自己看,那条不太清晰的路,你从现在开始,去走。”

长乘眸中本是闪着期许的光,此刻,那光似要凝聚成实体,

他颤着唇,轻吐细语:“小炎,若你不知道,那就只要当下,只去做想做的事儿,不管前路昭昭,不管归途暮暮。这就是,道家最高的中心思想...无为而无不为。”

一瞬间,只这一瞬间。

有一股炁,自她的小腹处,缓缓周旋。

此刻的陆沐炎,周身氤氲围绕着一股看不见的炁体。

似高山大河,又似明月清风。似静水深流,不显波澜。可又有着游龙衔珠,心无外物。

此刻,她绝处逢生,那内丹处的拙火,彻底引动了…...

长乘垂眸,薄唇内勾着的笑意,清晰可见。

…...

就在这时,赵姨骂骂咧咧地声音从后方传来,她正地拽着那个沈大,往二人走过来。

赵姨一边拽着,一边往陆沐炎的方向嚷嚷道:“哎!小丫,小丫!”

沈大的身子瘦弱,被她这肥胖的身躯拽地挣脱不得。那本就是一小撮的胡子,此刻更是显得狼狈不堪,胡须凌乱地撒开。

看来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了,沈大面上的神情愁苦,神色紧张地大喊着:“哎呀呀,你!你,我,我不是没收钱吗!”

赵姨哪管这些,只是死命地拽着老头,生怕他跑了。也怕这老头上手抓她,那脖子往外拧着,扯着嗓子大喊道:“你别跟我说那些啷个哩个啷,你这就是诈骗!”

沈大一听这话,本就着急,这下更是跳脚。他连连挥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狠狠的挣脱出来:“我,我诈骗你什么了我!我一没收钱二没收你东西!”

“你信不信,那不都是取决于你!?”

说完,沈大那双精明的小眼儿像是要喷出火来,怒气冲冲地整理了一下被拽的皱巴的衣服。

赵姨一看,这老头态度突转强硬。干脆后撤一步,换了个招数,连连击掌,活像个骂街的泼妇,连哭带喊:“就是你给的那个破符!你不让央妹儿做饭,哪有这回事儿?!啊!?我可怜的央妹儿哎!我的妹啊…!可怜我妹子的闺女哎!啊~我的妹儿啊...!”

二人吵架的声音非常大,在稍远处的大高和小宽,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小宽,眉头深拧,像是在思考什么高深的问题,抬手微微地摩擦着下巴,那耿直的面上,带着深深的疑惑,问道:“大高师兄,你吵过架吗? ”

大高看着远处的赵姨,面上流转着新奇的光彩,推了推眼镜:“没、没有。”

小宽点点头,当即就做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下次可以试试,我认为有助于结巴。这很有可能是个新的治疗方向。”

大高慎重地点头,看了眼小宽,又看了看赵姨,眸内满是认可:“好、好的。”

此时,陆沐炎缓步走了过来,语气轻柔:“好了,赵姨。”

她整了整裤子上的褶皱,眉宇间尽是云淡风轻:“我们回去吧。”

赵姨那因为情绪激烈而微微涨红的面上,突然一愣:“啊?!啥?小丫啊,这…这不行啊!不能这么轻易地...”

“赵姨,回吧。”

说完,陆沐炎往车内走去,长乘跟后,二人走得坦然,没再多看一眼。

赵姨一愣,眼看着陆沐炎已经坐上车了,三步并两步地追着她的步子,急急喊道:“哎?哎!等等我小丫!”刚走到车边儿,赵姨又回头,对着沈大大喝一声:“死老头子,你啊!你以后名声臭了!”

说完,迅速地坐回车里,冲着小宽连连摇手,示意他赶紧关上车门,模样看着,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似的,还带着隐隐的兴奋。

小宽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随即回头,坐上后面跟着的出租车,两车一齐走了。

那沈大,还站在家门口,望着村口渐行渐远的两辆车,在远处慢慢的化成两个小点儿,随即拐出村头,这条土路,骤然恢复安静。

只有那黑狗,终于,从那院内的狗窝里挪着步子,往沈大这儿走来。

那漆黑的狗眼里,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畏惧。像是捡回一条狗命般,隐隐地颤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趴在了沈大的脚边。

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人一狗,门前驻足。

夏风徐来,蝉鸣虫吟,月朗星稀。

过了有一会儿,沈大蹲下身子。

他伸出干瘪瘦黑的老手,摸了摸黑狗的头,喃喃道:“黑娃儿,你说...这世上有神吗?”

“你看啊,我虽然是个算命的,但我从不信鬼神,那些臭傻子根本不懂,算命,是很科学的事儿。”

老头花白的短发,稀疏无力地往下垂着,眸中,交织着多种情绪:“但现在...我真不确定了。”

沈大看着那狗,那黑狗依旧是在打着颤儿,他继续说道:“黑娃儿,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啊,我六年前差点死在咱山里的老虎嘴里,你都能把我救下来…”

“昨儿那妹子,估计是沾染了这男人的气息,你才不叫唤了,是不是?今天这男人真正来了,看你那样子啊...不管有没有神,我算是知道,真正的修行大能是什么样子了…”

“哎,也算是我的福泽,真是开眼喽……”说完,老头轻笑一声。

那笑里,带着释然,又有着无奈的认命。

他颤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接着,双手背后,弓着腰,往屋内走去。

那黑狗,也是站起身子,往村口看了看,可又趴下,没有跟上,似也在回味着长乘残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