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正堂,随之一静,仿若还能听到那清脆的回声般。
崔明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竟忘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是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郑启瑞,实在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郑启瑞竟会对他下此狠手。
“这一巴掌,是我代崔家主打你的!你好好想想崔家!” 郑启瑞声色俱厉,怒目圆睁瞪着崔明浩,“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胡言乱语些什么混账话?今日之事,回头我自会跟令尊讲清楚。要是他觉得我这巴掌打得不对,那便让你十倍奉还又如何!”
崔明浩刚要张嘴反驳,郑启瑞怒不可遏,猛地抬腿,狠狠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伴随着这凌厉一脚,大声呵斥道:“住口!今日不许你再多说一个字!”
崔明浩被踹倒在地,只觉莫大的屈辱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紧咬下唇,牙齿几乎嵌入肉里,双手不自觉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平日里,他在崔家备受宠爱,就连父亲也从未如此严厉对待过他,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遭此羞辱,心中愤慨无比。
他满心委屈,既对郑启瑞的举动愤怒,又因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而羞愤。可郑启瑞此刻气势汹汹,他虽怒火中烧,却又不敢贸然反驳,只能强忍着心中愤懑,眼眶渐渐泛红,想起此前所说的崔家境遇,种种思绪在脑海中交织,满心悲凉愈发浓烈。
郑启瑞一脚踹倒崔明浩后,情绪渐渐平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抚平方才因激动而略显凌乱的袍服,把下摆拉扯整齐,又捋了捋有些松散的袖口。整理妥当,他缓缓抬头,目光依次从众人脸上扫过。
他双手抱拳,郑重地向众人又行了一礼,这才语气诚恳地开口:“诸位,如今郑、崔两家着实遇上了极为棘手的难题,环顾当下,能解此困局的,唯有在座各位。不管为此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郑家绝无二话,甘愿承受。”
王荣轩见郑启瑞这般动作与言语,神色微微一动,与林元正眼神交汇后,便又重新落座,只是这次王荣轩收敛起了倨傲,神色也郑重了许多。
林元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原位坐下,心中暗自苦笑,这出苦肉计可真精彩,手指不自觉在桌上轻敲,显然内心还在权衡利弊。
李修文与卢世昌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也跟着缓缓落座。
郑启瑞眼见众人纷纷重新安稳落座,高悬着的心方算回落了些,此刻暗自松了口气,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微微舒缓,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他不由心中庆幸,幸好此前和管家商讨过此事,如今也算还有商讨的余地,至于仍瘫倒在地上的崔明浩,只要不危及性命,何须在意,往后倘若崔家主真要跟他清算此事,把儿子郑泰宇丢过去受罚便是,反正方才说的十倍奉还,又没指定是自己。
“上洛此地乃交通要道,上可直通长安,下则连通荆襄。诸位都知道,长安是京畿之地,天下中枢;而荆襄之地,沃野千里、物产丰饶,是南方重镇,商贸往来频繁,亦是兵家必争之地。咱们上洛恰好扼守其间,实乃关键枢纽,一举一动都关乎各方利害。”
郑启瑞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片刻后才继续缓缓说道:“想当年,大隋一统中原,局势初定。彼时,郑家便遣我这一支前来上洛,意在安定此地局势。我心里清楚,在座各位,除了林家,大多也都是在那个时候,来上洛置办家业,落地生根的。”
“虽说长久以来,我们这些家族在此地相处,时而携手合作,时而也会产生纷争,” 郑启瑞神色凝重,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但无论如何,都未曾把任何一家逼至绝境。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在这上洛之地,要是有一家彻底倒下,必然会有其他势力趁机掺和进来。”
林元正微微一愣,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起了波澜,脸上变得有些难看。他心中暗自诧异,一股异样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顿时有些坐立难安。下意识地,他挺直了身子,像是要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的警惕。
他心里不禁揣测,郑启瑞这话意有所指啊,这不就是直接点明林家正是那掺和进来的其他势力嘛?可为何要在此刻特意提及林家?难道是想在众人面前搞区别对待?莫不是接下来要针对林家发难?还是说,这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算计?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搅得他心绪纷乱如麻,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
郑启瑞敏锐地捕捉到林元正神色的瞬间变化,心中暗叫不好,生怕这不经意间的言语引发不必要的误会。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同时急切地解释道:“林郎君千万别误会,这绝对不包括林家,要知道林家早在多年前便已在上洛置办田产,绝不算外来势力。”
说着,他抬手匆匆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何时沁出的细密汗珠,像是要借此舒缓一下紧张的氛围。稍稍顿了顿后,他才继续说道:“今日提及各家渊源,实是为了说明咱们在这上洛的根基都深厚且紧密相连。在座诸位,不论哪家,对这上洛的稳定与发展都至关重要.......”
话未说完,王荣轩已然有些不耐烦了,他微微皱眉,忍不住出声打断道:“这些就莫要说了,郑伯父还是说说,如今这棘手之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吧,总不能一直这般绕圈子。”
“贤侄真是急性子。” 郑启瑞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旋即便恢复了镇定,无奈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这便论及正题,想必诸位都清楚,此前刺史府广发拜帖,诚邀上洛的世家豪族、商道巨贾齐聚一堂,商议筹借钱粮一事,而朝堂之上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