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白月魁突然无力的瘫坐在地，泪水从脸上滑落。
“老师，我知道小鼠换脑实验中，新身体在术后会有一定的排斥反应和短暂的失忆……我也知道，您最看重的是您与我们、与贝拉阿姨的那些美好的经历与回忆。”
“可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比您宝贵的生命更重要的呢？我们珍视那些过往，但同样也珍惜来之不易的当下……”
白月魁声泪齐下，抬头看向霍恩说道，“也许对于换脑您有自己的顾虑，但只有活下去才能将这些美好的记忆承载下去。想想贝拉阿姨，如果此刻她就在你面前，你觉得他会希望你就此放弃吗？！”
霍恩陷入沉默，有所动摇，本就已经没多少时间，此刻大脑已经无法支持他思考太久。
他其实想要告诉白月魁的并不是这件事，小鼠的实验并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进行的换脑手术，真正的第一次实验对象，是当初杀死她母亲的那个人。
换脑之后，终究还是出现了意外。
两个不同的灵魂被扭曲，塞入同一具身体之中，互相纠缠，导致了难以挽回的悲剧。
随着思考，霍恩双眼突然瞪大，一片血丝遍布，身体也微微颤抖。
一旁的ASh数据终端也提醒道，“警告！患者心脏、大脑缺血严重！患者心律失常，面临心脏骤停风险！”
霍恩表情痛苦，俨然一副弥留之际的模样。
白月魁见状，突然起身，走到手术控制台前，“ASh，加大麻药剂量，手术继续！”
“收到。”
随着更多的麻药注入，霍恩的意识陷入昏迷状态。
呲……
激光缓缓切开大脑颅骨，霍恩的大脑被取出，白月魁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术。
“ASh，注入天使药剂。”
蓝色的药剂被注入西弗的尸体之中。
但就在白月魁走向西弗尸体的时候，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耳边也再次传来霍恩的声音，“不要……不要过去……”
白月魁一惊，目光瞪大了几分，低头看向霍恩，“老师？”
然而霍恩此刻双目已经彻底失去色彩，只是发出近乎呢喃般的低语道，“规则将毁，循环将破；轮回即断，大门已关……”
“月魁！”
白月天一惊，这诡异的一幕实在是太惊悚，以至于他都感受到一股凉意，担心白月魁有危险。
白月魁倒是十分镇定，制止了白月天。
而霍恩口中的呢喃低语依旧在继续，“一旦开始，灾难必将到来……一切、一切都来不及了……”
嘀——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电子音，霍恩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
白月天走上前，劝解道，“月魁，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但事已至此，白月魁怎么可能放弃，“继续手术吧，大脑活性只剩五分钟，没有时间耽误了，我们必须马上把老师的大脑放入新的身体里。”
白月天见状上前，直接一把抓住白月魁的手，“等等。按理说教授的身体被摘除了大脑，应该不会再有意识，但刚才他不仅开口说话，话中似乎还意有所指……这绝不是身体残留的应激反应可以解释的，月魁，手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白月魁道，“哥，事到如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试。无论如何，我也要救回老师！”
说罢，毅然按下了面前的控制按钮，完成最后一步。
“月魁，等等！”
白月天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嗞喀！
“啊——！！”
突然，整个手术室内的灯光闪烁，一阵火星四溅，白月天一把将白月魁按倒蹲下，护住。
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并未影响手术过程，白月魁也第一时间冷静下来，说道，“ASh，开启脑内监控模式！”
“是。”屏幕上出现神经逐渐连接的图案，西弗的身体仿佛有了反应，“神经连接成功，脑静脉连接成功。脑动脉连接成功。”
大脑移植经过一番曲折，最终还是得以完成。
“脊髓神经融合成功，中枢系统开始再生，免疫抑制剂生效中，手术完成度95%。”
白月魁看着逐渐稳定的生命体征，说道，“成功了，哥，你看！真的成功了！”
此时白月天经过刚才的异常却没有多少兴奋，转身走了出去，说道，“我出去抽根烟。”
白月魁走到西弗·布里斯面前，“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就在她准备启动系统，帮其缝合露骨的时候，西弗·布里斯提前苏醒过来！
那肮脏的灵魂得以再次复苏，即便是还没有完全苏醒，杀戮、贪婪的欲望本能也已经开始疯狂滋生！
注意到尚未进行身体缝合的身体竟然直接睁开了双眼，白月魁吓了一跳，“哎？什么！？”
“嘿嘿……”
下一刻，西弗·布里斯的杀戮本能驱使他直接掐住了白月魁的脖颈，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死亡的身体，血液完全流回心脏导致四肢僵硬，西弗·布里斯恐怕一个照面就能让白月魁彻底死亡！
作为一个杀人无数，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他实在太清楚人类的生命有多么脆弱。
“诶？！老…老师……？”
西弗布里斯手中力道逐渐加重，白月魁感受到窒息。
察觉到动静的白月天突然闯了进来，手中拿着枪，叫道，“月魁！你没事吧？”
白月魁艰难说道，“哥，我没事，你、你先把枪放下……”
“这tm还叫没事？让我一枪崩了这个畜生，你快走开！”
“他把我抓着我怎么走啊！你这个白痴快住手！他是老师啊！你忘了吗？！”
“警告！植入者心脏负荷迅速加重，心率过快，肾上腺素激增。”
白月魁说道，“ASh，注射镇定剂！快！”
嗤……
随着镇定剂注入，西弗·布里斯的身体缓缓陷入昏迷之中，白月魁脱身。
“ASh，进行创口缝合。”
片刻之后，西弗的颅骨被缝合完成。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传来，白月魁和白月天兄妹一惊，急忙转头扫视四周，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哥！”
“应该是错觉吧，可能是你太紧张了。”
白月天原本是想要宽慰白月魁，结果刚刚说完，他自己就愣住。
白月魁皱眉道，“果然，你也听到了，不是我的错觉。”
“嗯。”
“ASh，开启扫描。”
一旁的机器人散发出蓝光，迅速扫描了整个手术室，发出声音道，“检测完毕，并未发现异常。”
白月魁不死心，说道，“回放一分钟之前的音频。”
“数据丢失。”
“什么！？”
秦明此时其实就站在一旁，只不过无论是两人还是那超人工智能ASh，都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罢了。
在他眼中，此时的霍恩·加西亚和西弗·布里斯的灵魂已经完全搅和在一起，共用一副身体，形成了类似共存的关系，但其中霍恩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蚕食……
原本死亡之后，他的灵魂，或者说生命源质会一点点消失，回归到天地之间。
但至少不会经历太多痛苦。
但这下，他会在往后的余生中一点点融入西弗·布里斯的体内，成为滋养这个邪恶灵魂的养料，亲手看着自己的灵魂被染上那永远无法洗净的血腥，不得解脱。
这种折磨只怕不比西弗在白塔监狱所遭受的酷刑轻松。
也真是遭了老罪，死就死了，结果还被自己的学生给生生弄成了“不得好死”。
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