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敲门，满脸的疲惫在看到翘着头发、一脸懵懂、仰着头看他的前辈之后可算是消失了大半，他隐蔽眨了眨眼睛，身体自动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滋润眼球，缓缓吐出一口气。
“前辈有休息好吗？”他问，俊朗的眉眼仍有些郁结，浅金色的睫毛几乎要融化在透窗打进的阳光之下。
彻边压着头发边侧身让七海进来，笑着说：“很好啊，我睡了快十个小时呢。”
他昨晚真正清醒的时间其实更少，基本就在昏迷中度过，说起来大家都在为救他而努力，他却好像在睡大觉……想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很抱歉让大家担心了——特别是七海你，没用的前辈突然消失让人很困扰吧，对不起。”
“没有的事！”七海下意识反驳，看到前辈怔然的小脸，表情茫然，笑容呆呆的还残余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烈，猝然侧过头去，轻抿唇道：“我没有这么觉得，前辈太自以为是了，自顾自在自己想象其他人的想法，就这么认定自己是个困扰……”
“我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昨天任务的时候被前辈保护了，到最后却只能无能地，在前辈失踪的情况下，什么都做不到——对不起！”
没想到七海心里会这么想，而且明明气氛已经算是很沉重了，彻却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七海哑然，微皱着眉道：“前辈……”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彻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浓密睫毛湿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面闪烁的泪花就跟小星星一样耀眼。
“我知道七海你很认真地在表达自己，真切地为没能‘保护我’——感觉说出来这样的话真让人害臊……”他羞赧地挠挠脸，继续道：“就像杰他们说的，我们不仅是同窗、前辈后辈，更是伙伴、朋友。明明是互相依赖的存在，却一直在冲对方说‘对不起对不起’‘抱歉抱歉’……”
“也是我的错啦，虽然很感谢大家那么牵挂我，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必要说对不起，明明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七海和大家的错，却在为真正犯了错误的人向对方道歉。”
“所以应该感谢才对。”彻抬起眼睛，七海好像看到对方那漂亮的虹膜倒映着自己怔愣又滑稽的脸，甚至是才发现自己的一头金发也并非往常那样的一丝不苟的整洁柔顺。
他倏而感觉到些许拘谨，肌肉变得僵硬不受控制，仍怔怔地看着前辈的眼睛，看着他丰润的嘴唇轻轻触碰开合，听到他清亮又认真的声音说：“谢谢你一直在关心我，七海。”
脸颊发烫，喉咙也在一瞬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七海甚至有一瞬间后悔，如今陷入到对自己究极糟糕的境地。
太糟糕了——日本人都是这种说话方式吗？七海突然对自己的日本血统产生了怀疑，他怎么就说不出这种话，并且对此毫无抵抗力。
“呀，七海怎么在这里发呆？快点让开啦，挡着我去找小彻的路了。”属于五条悟那令人莫名火大的懒散声音突然出现。
“啊、啊，是的。”七海生平第一次感谢五条悟这个糟糕前辈的出现，帮助他摆脱这种让人难耐的氛围，脚下僵硬地后退两步，让出道足够五条悟这么大块头通过的通路。
五条悟抱着一大兜甜品，手腕上还挂着几个塑料袋，踢踢踏踏路过的时候还是狠狠撞了身后的七海几下。
“啊抱歉抱歉，都怪你太挡路了——另外，这里没有你的份，想要吃什么就自己去买哦。”五条悟毫无歉意的懒洋洋声音传来，七海下意识看了一眼帮五条悟接过那一大兜的彻。
五条悟腾出一只手，正笑嘻嘻地揽着彻的肩膀，一张帅气明媚的脸庞非得凑得很近，嘴里不停叫着什么“小彻、小彻、小彻——”的。
七海顺理成章提出告辞，看着五条悟“砰”地关上门，最后一眼却瞄到彻前辈似乎沁着甜味的告别微笑，嘴唇好漂亮，色泽红润、质地柔嫩——不，七海闭了闭眼，带着满脸的红晕，转身飞快离开了。
走道上碰到了同年级的灰原，竟然被夸说有活力。
七海：“……谢谢。”
……
“悟，你的肩膀好些了吗？”彻体贴地没让五条悟弯腰，接过满怀的食物后询问，大大小小的盒子摆满了一茶几。
“哎呀，还是很疼呢。”五条悟皱巴着脸，好像肩膀一瞬间又疼了起来，彻立马紧张起来，连忙扶着五条悟坐到柔软的床铺上。
床铺上乱糟糟的，衣服和被褥裹在一起，一看彻就刚刚从床铺上起来，还满是小彻的气味，五条悟那叫个身心舒畅。
梅子打了个哈欠，不屑道：【小鬼你的伤已经好了吧，一看就被那个反转术士治疗过了。】
“你骗我？”彻眼睛瞪得圆溜溜，随后惊喜道：“硝子也来了吗？”
五条悟撇嘴，“那么兴奋干嘛？”
“别卖关子了嘛！”
五条悟皱眉，“你喜欢硝子？”
彻吓了一跳，意识到五条悟在说些什么后，脸红了个透，“——！！”
“怎么这么说？”他有些气恼，“你再说这种奇怪的话就出去吧。”然后他蹬蹬跑开，留五条悟一个人带着，自己趴在茶几的角落写着任务报告。
明明被骂了一顿，五条悟却心情好极了，浑身舒爽地晃晃悠悠的凑到彻的身边，“不要生气吗小彻，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这种奇怪的话的。我再也不说你喜欢谁了——反正我最喜欢你了，不要生气嘛~”
彻放下笔，眼睛认真地看着五条悟说道：“我把硝子当成很好的朋友，就跟你和杰一样，你往那方面想的话，我会觉得很冒犯，硝子也会不开心的。”
“放心放心。”五条悟就差拍着胸膛保证了，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素银的项链。
银色的简约是十字架吊坠提溜在半空，晃晃荡荡地，磨钝了的四角反射着白炽灯的光晕，叮铃一声刺激着彻的耳朵。
“多亏了小彻的项链，我才能顺利找到你呢，不然小彻就要被坏人带走了。”五条悟绕到背后将项链挂在彻的脖子上，垂眸细细帮他调整长度，直到十字架正巧垂落在第三块肋骨的中间，他笑着说：“是伟大的‘爱’的诅咒呢！”
不自觉伸手握住胸前的项链，彻脸颊抿起浅浅的酒窝，笑容很轻微，“是妈妈吗？”他垂首轻吻项链，其实礼拜的口号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脑海里黑色长卷发女人的温柔笑脸却越发清晰。
低领的米白色毛衣很适配这条项链，往常藏在衣衫里面的十字架也露了出来，与淡白的皮肤互相映衬，像贝壳与珍珠。
五条悟垂着脑袋，雪白眼睫毛半覆住湛蓝的眼珠。他凑到彻的胸口，大手用力箍住对方想要后退的腰身，呼吸温热潮湿充满存在感，嘴唇却极妥帖地只落在了十字架之上，近似蜻蜓点水。
原本抵住对方的手缓缓失力，转而扣搭在他的肩膀上，捏住一点衣服布料。
灼人的温度似乎经过银饰的传导渗入皮肉，彻呼吸凝滞了一瞬，怔愣看着五条悟毛茸茸的白色脑袋，听到他带笑的声音说：“现在，这里也有五条悟的‘爱’了哦！”
“下次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它在，一定能更早找到小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