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容陵微微垂首,敛去眼中神色,片刻后复又抬头,轻声道:“皇兄误会了,臣弟独居宫外,只因生性喜静,不愿被宫中繁文缛节所束缚。至于母后之事,当时情况危急,臣弟自顾不暇,实非有意为之。”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然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司徒荣恒冷哼一声:“五弟,事到如今,你仍要欺瞒本殿吗?”他向前逼近一步,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与不甘,“你以为本殿不知,你与母后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你一直在暗中谋划复仇之事。而我,不过是你复仇棋局中的棋子罢了。”
司徒容陵微微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皇兄,您多虑了!臣弟从未有过此等心思,静妃作恶多端,妄图谋逆篡位,臣弟只是为了保护父皇与皇兄,保护这江山社稷。”
司徒荣恒凝视着司徒容陵,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那你为何在母后受辱之时袖手旁观?”
司徒容陵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当时静妃党羽众多,且已控制了大殿局势,臣弟若贸然出手,非但救不了母后,反而会危及父皇与皇兄的性命。臣弟只能暗中等待时机,所幸大军及时赶到,才平息了叛乱。”
司徒荣恒沉默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司徒荣恒看着司徒容陵,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的双眸,“容陵,你知道我此刻最期盼什么吗?”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透着难以言说的酸涩与不甘,双手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
容陵微微挑眉,一脸平静,“二哥这话,臣弟不明白。”
司徒荣恒猛地转身,来回踱步,靴跟叩击着地面,发出急促声响,“我多希望你对我生气发火,哪怕指着我的鼻子痛斥一番也好!至少那样,我还会觉得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二哥,可是你……”
他顿住脚步,回身死死盯着容陵,眼中满是伤痛,“你越冷静,越说明,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不只是我,父皇,甚至是司柠!”说到最后,司徒荣恒的嗓音已然沙哑。
容陵垂眸,片刻后抬眼,脸上浮出一丝浅淡笑意,仿若事不关己,“皇兄多虑了,臣弟从未学过占卜,自然不会预知未来。”他说得云淡风轻,还悠然理了理衣袖,一举一动尽显从容。
司徒荣恒见状,怒极反笑,那笑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好,好一个不知预知未来!容陵,你莫要再佯装无辜。”
他大步逼近,近得能看清容陵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气息也变得急促粗重,“咱们兄弟自幼一同长大,我怎会不知你心思深沉。以往诸事,桩桩件件,如今串联起来,哪一件没有你的影子?”
容陵轻轻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神色依旧平和,只是眼神幽深得似藏着千年寒潭,“二哥这话,可莫要随意诬陷。臣弟向来安分守己,对皇兄、对父皇,皆是一片赤诚忠心。”
司徒荣恒冷哼一声,额上青筋隐隐跳动,“赤诚忠心?你莫要拿这些场面话搪塞我。父皇对你越发倚重,暗中那些势力调动,你敢说和你毫无瓜葛?”他边说边挥袖,案几上的茶盏被带起的风晃得叮当作响。
容陵微微蹙眉,似有无奈,“二哥,父皇的恩宠,那是父皇圣明,臣弟不过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怎就成了心怀叵测?”他说得不疾不徐,可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的利刃,轻轻剐蹭着司徒荣恒的耐心。
司徒荣恒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容陵,牙缝里挤出话来:“兄弟情分?你还知道有兄弟情分!我今日把话撂这儿,你若还不知收敛,休怪我不念往昔!”
容陵微微欠身,作了个揖,神色清冷又笃定,“皇兄言重了,臣弟行得正坐得端。既如此,那咱们就朝堂相见!”他挺直腰背,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似已做好这场争斗的准备。
司徒荣恒狠狠瞪他一眼,甩袖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跨出门槛时,还回头狠狠剜了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容陵生吞活剥。
待脚步声渐远,容陵才缓缓站直身子,望着湛蓝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莫测高深的弧度,喃喃自语:“棋局既已铺开,谁又能置身事外……”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司柠推门而出,神色凝重质问道。
司徒容陵闻声惊觉,抬眸便瞧见司柠站在门口,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倔强,他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她迎了几步,向来沉稳的声线里竟掺了几分惊喜:“你醒了!”
司柠并未领情,她走到司徒容陵身前不远处站定,神色凝重犹如暗沉雨夜,目光直直锁住他的双眸,质问道:“你究竟要的是什么?”那语气,冰冰凉凉,好似裹挟着三九寒天的霜雪。
司徒容陵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司柠醒来便抛出这般犀利问题,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喃喃道:“你……”
司柠没给他喘息机会,紧接着说道:“殿下,不对,如今应该称呼王爷才是,王爷与殿下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王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复仇还是王位?”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胸脯也因情绪起伏而轻轻起伏,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司徒容陵像是被最后几个字击中,眼眸瞬间暗沉,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却避开了关键问题:“你说称呼我王爷?”他微微歪头,似在思忖这话里深意。
司柠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心头火起,柳眉倒竖,“难道不对吗?”她反问道,声音拔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贝齿轻咬嘴唇,似在强忍着更大的怒火。
司徒容陵察觉到她汹涌的怒意,心底一慌,竟忽略了那尖锐质问,只是小心翼翼探问:“你在生气?”
他说着,往前凑了凑,试图看清司柠藏在愤怒后的真实神色,伸出手想拉她的衣袖,却被司柠不着痕迹地避开。
司柠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敢,民女如今已不是王爷府上的门客,谢王爷施救之恩,民女告辞!”说罢,她福了福身,姿态疏离又冰冷,旋即转身,莲步匆匆朝着门口走去,衣袂飘飘,似要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