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除夕,此时的相府也洋溢着年节的氛围。
闻姨娘亲自带着人给府中下人打赏,看着下人们谢恩欢天喜地的散去后,便独自回到房中,面上划过一丝不安。
因着是冬日,衣裳穿的厚,她那手腕处留下的伤口被她一直用衣服遮掩着,倒是没有被人发现。
可即便如今那里的伤口已然愈合,只余下一丝浅淡的痕迹,但那日怀王府发生的事,却如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压在她的心中,无法散去。
而且就在前几日,他还收到了世子的信,让她……
替他打探大小姐的去处……
因着就在一个月前,相爷忽然偷偷将大小姐送出了京,如今不知去向,任凭世子如何说,也不肯相告。
闻姨娘因此,心中愈发惴惴不安了起来。
原本,世子只是让她告知他,大小姐在府中的状况,她想着那倒也罢了……
他毕竟是大小姐的夫君。
可如今……
相爷明显是故意将大小姐藏起来,不让她回怀王府的。
她若当真那样做了,便是背叛相爷……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脚步声忽然在身后响起,闻姨娘忙把手藏进袖中,回过头,便见宋景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闻姨娘忙压下心中的彷徨,目光柔和的看向儿子。
\"景儿不是在前院陪你父亲说话吗?怎么过来了?\"
宋景只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在闻姨娘的身旁坐了下来。
“今日午间姨娘似乎没有什么胃口,见厨房新蒸了年糕,便拿来给您尝尝?”
闻姨娘听着儿子的话,心中慰藉。
“景儿有心了。”
“你如今已是进士之身,相爷可有同你商议好将来的仕途如何走了?”
宋景只道。
“父亲说如今朝中局势不明,让我再安心等上一等,待过完这个年关再定,不过我听着父亲的意思,是想让我日后走御史的路。”
“父亲说,御史为天子耳目,虽品级未必极高,然位列言路、直奏御前,易得帝王青眼,较之按部升迁更易脱颖而出。”
“儿子自己也觉得很好。”
闻姨娘对于这些向来是不过问的。
“好,有了打算便好。”
“你父亲替你选的路,定是最好的。”
这一点,宋景自然也是知道的。
父亲虽位列百官之首,可这个奸相的名声毕竟来的不光彩,
虽然如今父亲的名声比从前好了许多,可相府若想门庭显贵,代代相传,此时,出一位敢直言劝谏,不畏权贵的御史,替相府正名,于相府而言,乃长远之计。
他也十分认同父亲的决定。
只是……
宋景想着目光若有似无的自闻姨娘的袖间划过。
“儿子瞧着姨娘近日消瘦了一些,可是有何心事?”
闻姨娘听着宋景的话,眉心微微一跳,忙寻了个托词。
“不过是年关事多,如今……又没有你妹妹从中帮衬,这才累了一些而已。”
宋景却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只毫不掩饰的看向闻姨娘的手腕。
“那姨娘的手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进来之时,姨娘那下意识遮掩什么的动作,她已经自她身上看到了三四次。
他的直觉告诉他,姨娘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所以今日,他正是为此事而来。
闻姨娘听到这句,只觉心头一惊,忙下意识的再次紧了紧自己的袖口。
“你这孩子……好端端,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
宋景瞧着姨娘的动作,却只不由分说的同闻姨娘说了一句。
“姨娘,儿子失礼了。”
便将闻姨娘的手拉过来,将袖子朝上掀了掀。
只是待看清闻姨娘腕上那残留的细细伤疤后,宋景自己也是惊了惊。
“姨娘,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您?”
闻姨娘见那伤痕暴露在儿子面前,不由心中一慌,忙将手抽了回来。
“景儿……你别问了,我真的没事……”
“这伤,是母亲不小心自己弄的……”
宋景闻言面色却十分不好看。
姨娘手上的伤疤,伤口整齐,分明是利刃所伤。
除非姨娘是想不开想自尽,否则……怎会弄出那样的伤口。
如此想着,宋景带着几分焦急的看向闻姨娘。
“姨娘,您近日有多心神不宁,不仅我,就连父亲都早已然察觉,还特意在今日提点我。”
“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您连儿子都信不过吗?”
闻姨娘听闻今日儿子前来,是相爷授意,只觉心中大骇。
可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同相爷,同儿子坦白的。
可是……
她知道她不能……
因为那日的最后,世子让她与颜儿都服了一种毒药。
那毒药服下去后,浑身如同被虫子啃咬一般,让人恨不能立即死去。
她原本以为,世子是要了她和颜儿的命,可他却在那之后,喂给了颜儿和她解药。
他说,只要她们听话,这毒只要一月服用一次解药,她与颜儿便会平安无事。
否则……
便会肠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
闻姨娘想着,眼中不由泛起一股热意。
“景儿,姨娘怎会不信你……只是这件事,姨娘真的不能说……”
“你就当作不知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