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瞧见她眼底的埋怨,即刻弓着腰答道,“是冯将军约咱们相爷去酒楼的。”
“冯仕?”池韵眼底多了几分警惕,“当时你在相爷身边伺候吗?”
“当时小的只在门口守着,不曾随侍身侧。”小厮听着池韵的问话,也不敢撒谎。
池韵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担忧,弯腰看向自己那让人操心的爹,他到是早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冯仕一心想要攀附三皇子,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刻意接近……必定是抱有目的。
池韵坐在父亲身侧,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桂花糕,脑子里闪过利刃将他身体穿透的画面,不由得鼻头有些发酸。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下人们将池晟送回他自己的院子,已然是子时了。
池韵窝在被子里,闻着空气中残留着的一丝桂花香,庆幸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一切还来得及。
她爱的人都还在身边。
带着温度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带着茧子的手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我在。”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安抚池韵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池韵转身抱住身后的燕秩,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小声的啜泣着。
燕秩低头瞧着怀中的姑娘,心脏像是被撕裂的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池韵如此,从前的她尽管经历再多都是坚韧不拔,哪怕是在生死关头也不曾害怕恐惧。
“燕秩。”
听着这两个字从池韵的嘴里吐出来,燕秩不由得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滞,片刻才嗯了一声。
“你能不能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池韵的话语略带着些许的鼻音,但燕秩还是听的真切。
他眼神柔和的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瞧着她那挂着泪珠扑闪着的双眼,认真道:“我燕秩永远不会离开池韵。”
池韵被那双勾人的眸子盯着,不一会耳根子就红了个透彻。
床幔落下,一室旖旎。
在寂静的夜晚,有人彻夜不眠沉溺爱河,有人精心布局只为滔天权势。
“盛朝到现在还没有求和的消息传来,你们这些人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桌上的杯盏被扫落一地,所有人低着头承受着上位者的怒火。
“局势推动着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现在要想反悔怕是不可能。”身着长袍的青尧出现在边境营帐中,烛火摇曳将他脸上的阴鸷全部照亮,“若是此时收兵,那盛国必定知晓咱们空有其表,说不定会趁机北上。”
“届时,我们兵力不足定然是打不过,怕是要全军覆没。”
“那你以为现下应该如何?”身穿鹅黄的男子气端坐在案前,听着青尧的话脸色越发凝重。
“太子殿下,草民觉得此时不如故意示弱。”青尧捻着沙盘里的沙子,语气淡然且自信,“您正好可以借机将自己人送入盛国,待到兵马粮草具足时,里应外合。”
燕国太子眉头紧锁,思考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你这话说的到是轻巧,只是我那些兄弟可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东宫,哪儿有人愿意前往盛国作质子?”
青尧挥了挥袖子,将那些沙粒抖落,“据我知晓,现如今不正有一个皇子正在盛京游历吗?”
太子的眸色微变,“你是说玉韵?”
太子作为储君,自是忌惮所有的兄弟,但唯独对这个小弟弟还算得上是亲和,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侯玉韵的生母身份低微,他绝对没有承继帝位的可能。
“正是。”青尧在来投奔燕国太子之前就已经将他们皇室的底细摸清,自是知道这个皇子对太子毫无威胁。
太子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青尧的建议。
在烛火昏暗不明处,他喃喃道:“玉韵本就不受宠,想来父皇应该也不会阻止这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计划吧?”
几天后的早朝,燕国要送质子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朝野。
池晟下朝后直奔池韵的院落,“韵儿,今日可是有个大好的消息。”
池韵此刻正端坐在院里那颗大树下,看着焦灼的棋盘发愣,听见父亲爽朗的声音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但当她抬头瞧着自家老父亲那张脸时,却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既然是好消息那父亲的眉头为何还不曾舒展?”
池晟在她身侧坐下,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虽说那燕国同意将皇子送过来作为质子,咱们盛国不用再让女子去和亲,可是我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稳,毕竟……”
“毕竟如今你挂着郡主的名头,这婚事多少是有些身不由己。”
池韵抬手将茶水倒入池晟面前的杯盏里,耐心的安抚着他的情绪,“父亲不必如此忧心。”
池晟瞧着她不紧不慢的,更加觉得焦虑,“你就如此相信那燕秩?”
上次燕秩来确实将圣旨给他瞧过,可是若是赐婚的圣旨又怎会连时间都不定?
君心不可测,哪怕那个人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终究是一人之下。
池韵坚定的看向自己那满脸焦虑的老父亲,“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燕秩的手段您不是不知道,既然是他承诺的事情,那怕粉身碎骨都势必会办到的。”
池晟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无奈的喝了一口,“这燕秩什么都好,就是……”
他说着便叹起气来了,池韵又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一些大汗淋漓的画面,脸上泛起一片绯红。
她生怕池晟看出破绽,即刻将手心那冰凉的棋子贴在脸上降温,佯装双手托腮道:“爹,您就别担心了,说不定那圣旨下午就到了呢。”
一语成谶,在午后太阳最炙热的时候,一道圣旨被送至丞相府。
捧着圣旨念道的公公嗓子尖锐,落在池晟耳朵里却是那样的悦耳。
“池小姐接旨吧。”
池韵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那道给她和燕秩赐婚的圣旨。
此刻她觉得这封圣旨轻飘飘的,是那样的不真实,以至于用力紧握着圣旨的指尖微微有些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