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死了……
宋夫人不知去向。
这个消息是在第二日早上被下人们发现的。
他们面露惊恐,跑去找谢诏,沈栀意昨晚上睡得很死,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他的脸庞。
“怎么了?”
她沙哑的声音,让男人捂住了小女人的耳朵,轻笑一声,宽慰:“睡吧,有些事情要处理。”
“你乖乖的。”
沈栀意隐隐约约听到门口那边又喊了几句什么,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是,宋夫人,宋大人这样的字眼格外清晰。
她听出来了。
顾芷晴出事了……
“顾芷晴怎么了?”
“我们只有还……”
沈栀意彻底清醒过来,从床上爬了起来,谢诏微微蹙眉,将她揽入怀里,心跳加速,呼吸愈发急促。
像是心脏被人抓了一下般。
谢诏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上她的脖颈处咬了一口,像是在她身上做醒目的标记一般。
他的声音嘶哑,仿佛隐忍着什么巨大的情绪。
“栀栀,没事的,没事的。”
在沈栀意的强烈要求之下,谢诏将她带去了现场,现场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到处都是鲜血。
宋朝脸上被盖上了白布……
她紧张地往里面瞧,还不忘询问他,一双眼底满满都是着急。
“顾芷晴去哪里了?”
“她昨天还跟我在聊天。”
“昨天还在啊……”
谢诏眼底满满都是悲痛,抱紧了身边的小女人,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俨然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沈栀意站不稳,死死盯着屋子里的血腥,院子里跪成一团,她也忍不住想哭。
顾芷晴又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怪不得她昨天那样坚定地拒绝了自己的帮助。
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爱男,她们女子的生存空间被一点点的挤压,直到消失。
沈栀意在他怀里哭得很凶,手握成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胸膛里,僵硬的胸膛,让她感受到了疼痛。
可她依旧执拗地捶打着他。
似乎要将他打死才肯罢休。
沈栀意眼眸染上浓重的恨意。
“为什么?”
谢诏一把将她死死扣在怀里,低头安慰她,像是在安抚着什么小动物。
“不哭了,栀栀,她的下落我派人去找了。”
找?能找到吗?就去找!
沈栀意胸腔里翻涌着巨大的恨意,如果不是因为身体里的蛊虫在作祟,她此刻应该朝他破口大骂了。
今天的雪停了,阳光明媚的太阳照射下来,融化了雪,沈栀意身上裹着大氅,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冷意往自己骨子里钻。
沈栀意眼底的情绪闪动,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激动。
“为什么?是你害死了他们。”
院子里的人都跪着,听到皇后歇斯底里的问候,吓得头也不敢抬,只能将脑袋低更低,生怕惹怒他们其中一个。
谢诏脾气莫名的好,怕她激动起来做出这样的傻事,低声在她耳边。
“栀栀,我们都会好好的。”
都会好好的?沈栀意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差一点没有扇死他。
他们会好好的?呵呵。
会好好的吗?
沈栀意的情绪早就乱了,心情也躁郁,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胸腔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裹挟着冷空气的味道,让她想要吐了,这么恶心的人,恶心的事情。
几乎要将她给吞噬干净。
理智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就连对他的恨意也喷发出来,众目睽睽之下,沈栀意直接一巴掌恶狠狠扇在了他的脸。
“啪……”
沈栀意浑身都疼得厉害,特别是心脏密密麻麻的,简直是跟把她的心脏挖出来一般疼。
她抵触蛊虫,谢诏自然也能感受到,他双眼猩红,脸上火辣辣的疼,胸口处犹如被千万根针扎一般。
“疼……”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被吓死。
沈栀意气急攻心直接吐血……
倒在了他怀里。
谢诏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颤抖的将人抱起来就往院子里走,还不断喊着大夫。
大夫过来时被吓得七魂少了六魄,呼吸都在颤抖,颤颤巍巍给她看完,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才点了点头,朝男人道。
“大人,夫人并无大碍,受了刺激昏迷了,缓缓就好了。”
“嗯。”
谢诏肉眼可见地慌乱了,坐到了床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就这样盯着她瞧,像是在看自己最珍贵宝藏。
沈栀意一直昏迷着,他还询问了大夫。
“她什么时候能醒?”
“今日。”
谢诏脑袋有些疼,母蛊在身体里疯狂穿来穿去,又疼又痒。
这是她抵抗自己的表现。
竟然开始抵抗自己了……
现在宋朝又死了。
顾芷晴不翼而飞了?在场那边血迹应该是两个人的,为什么顾芷晴不在呢?
谢诏微微蹙眉不得其解。
甚至手掌紧紧握在了一块儿。
宋朝驾鹤西去的消息很快传来,谢诏亲自为其扶棂,还被封了侯爷,妻子被封了诰命。
自然顾芷晴生死未卜,是沈栀意一直坚持立一个衣冠冢。
衣冠冢离宋朝的幕十万八千里。
谢诏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依旧顺了她的心意。
宋朝在她眼里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为国为民这一点上还是尽职尽责,鞠躬尽瘁的。
送葬的人自然是多的很,从西街到了东街,满地的白纸,高高树起来的帆,跪满了百姓。
敲锣打鼓……
鞭炮声不绝于耳。
沈栀意头一次参加古代的葬礼,不免为之震撼,帝王亲自扶棂,给足了面子。
明明她应该高兴些,顾芷晴解放了,可是她的心里空空如也。
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死了……
这一场盛大的葬礼持续了一天,三天的丧假。
沈栀意回去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长春宫,这个时代似乎只要做出了卓越的绩效,便能忽视掉个人情感。
个人的戾气和无辜的女子。
顾芷晴从此从这个世界消失。
谢诏自然是悲伤的,毕竟,宋朝是一路跟自己的不伤心才不正常,他情绪有些萎靡不振,最近自然也没有过来纠缠她。
她求之不得……
谢诏喝了一晚上闷酒,周夏此刻从殿外进来,小福子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的去向。
“周大人,您留步。”
周夏懵逼了一下,微微蹙眉,朝他表示。
“我在城外搜寻到了顾芷晴的踪迹。”
“陛下,心绪不佳,喝闷酒呢。”
“此刻不合适通报。”
“……”
周夏略微思考了一下,许久才点了点头,又问了沈栀意。
“皇后娘娘呢?不应该陪着陛下吗?”
突如其来,被问到皇后,小福子也是微微震惊了一下,半天都没有回答,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皇后最近心情貌似也不好,一直窝在长春宫内,极少出门。
原本喜气的春节,因为宋大人的离世,变得如此冷清。
他们两人之间的裂痕似乎很深……
小福子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只能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之间这段感情还真是坎坷。
从东宫的沈良娣到如的沈皇后,他见证了自家陛下从矜贵公子变成了如今的冷情偏执的帝王。
“皇后娘娘在长春宫处理女学的事情。”
小福子说完这话,便闭嘴了。
周夏眼皮突突直跳,这个沈栀意,在东宫的时候自己还觉得她怪可怜的。
后面跟谢赫勾搭上,害陛下变成那样。
他就有些厌恶这个女人了。
没想到……
现在又大逆不道地办女学。
真是离经叛道。
周夏有些气急,但,身份到底是皇后,他还是不敢放肆,只能朝小福子道:“不如去请皇后过来陪陪陛下。”
“这样陛下情绪也会好些。”
小福子原本是想去的,可现在陛下在里面喝闷酒,待会找自己了怎么办。
周夏嘴唇勾起一抹弧度,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几乎是语重心长道。
“放心,这里有我给你看着,陛下唤你也有我给你顶着。”
“嗯。”
长春宫内炭火燃烧,宫殿内的花瓶里插着的梅花,早已是含苞待放,她坐在窗棂之下,翻看着手里的书本,偶尔想起些什么东西。
便执笔写在一旁的白纸上。
如果忽视掉她脸上的惨白,一切看着便是安静美好的。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沈栀意点了点头,示意他起来,精神有些萎靡,声音都有些发抖。
“怎么了?”
小福子很快说明来意,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询问起这两天他的情况。
一直在喝酒?因为宋朝?
这太不符合一个暴君的人设了,她以为这个人能冷血到了骨子里,没想到。
“真的?”
“是的,娘娘。”
“陛下整日里饮酒,我们担心他身体扛不住。”
“娘娘,您不如去瞧瞧陛下。”
知道了。
沈栀意不想去见他,不仅仅是因为宋朝和顾芷晴的事情,还有自己的身上的蛊虫。
他之前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在东宫对自己威逼利诱,折辱自己,一遍遍按着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时候。
他告诉自己。
“你只能是孤的。”
“就算是死也只能葬在我身边。”
死……
葬在他身边?
沈栀意觉得这样的事情简直是骇人听闻。
不可以!死了,她就是自由的了,或者,她帮了谢赫便是自由之身了。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沈栀意身体里的蛊虫不断催促着她去找他,加上头痛欲裂,她苍白的脸色,愈发没有血色了。
“我跟你去瞧瞧他。”
“多谢皇后娘娘。”
沈栀意一路上都是没精打采的,只是身体之内的子蛊感受到离母蛊越来越近,已经开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了。
这样让她浑身翻涌起一股暖流。
真是要命……
这蛊虫的威力太大了,现在宋朝又死了,怎么去找解药。
解药还要他乖乖放血。
这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还是得从长计议的。
到了养心殿外,她的身体像是被烈火焚烧般热,这种感觉很不好。
“……”
小福子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递给沈栀意。
“娘娘,陛下不喝我们端过去的醒酒汤。”
“知道了。”
沈栀意端起醒酒汤就往里面走,谢诏依靠在软榻上喝酒,地上都是酒坛子。
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重的酒精味。
味道很重很难闻。
沈栀意微微蹙眉,握紧了手里的醒酒汤,往他那边走去,走的过来时,还跟他说。
“谢诏,别喝酒了。”
谢诏心绪不好,听到她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席卷而来的想念,犹如开了闸的洪水般席卷而来。
将他混沌的意识拉拽回来了一些。
想到这些天一直没有见到她,她也不来找自己,谢诏的心情愈发不好,猩红的眼底翻涌上怒意。
他咬牙切齿。
“你!”
“你这没有心的家伙,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为什么不来找我?”
谢诏此刻是带着浓重的怒意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把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扑鼻而来的酒味,浓烈刺鼻。
她不喜欢。
沈栀意摇了摇头,眼底翻涌起酸涩之意,她手里的醒酒汤也打翻在地。
瓷片破碎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了。
“……”
谢诏将她死死地抱住,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里,他双眼痴迷又偏执,说出来的话也疯到没边了。
“栀栀,你要是敢跑,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
这辈子都离不开?离不开?
沈栀意有些悲哀。
被强行留在这里已经够倒霉了。
她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支配,竟然主动吻上他的嘴唇,眼底情绪迷离。
像是水雾朦胧之中的桃花。
谢诏被她勾的不行,但,依旧死死揽紧了她的腰,直到她没什么力气,软趴趴瘫软在他怀里,一双眼眸涣散地盯着地上的酒坛子。
“栀栀……”
“栀栀。”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都答应你顾芷晴的事情了,不要像宋朝那样离开我,好不好?”
谢诏微微低着脑袋,眼里的偏执欲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弥漫的痛苦和凄凉。
微微佝偻的身子……
让她眼睫毛闪动,心底有些情绪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