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队长稀里哗啦地一阵不打自招后,夏礼看了几人一眼,有点无奈,沉声说:“行了,与你们无关。”
但是,“夏安,加三百年。”
八百年。
夏安一愣,不是说“与你们无关”吗?怎么给他单独加了三百年?
闻言,另外三个队长都不由默契地同情的看了夏安一眼。
连谢璃都忍不住同情看了一眼夏安,你说你好好的提起司清做什么?
你提就算了,你还提你强抱司清,还是趁他在开会照顾不到司清的时候,你强抱司清,你真是作死。
你是见了棺材不落泪,到了黄河不死心。
夏安不由低喃出声:“为什么?”
夏礼歪了一下头,随着他的动作,长发斜在一边,眼神凉薄,没有一丝动容,语气不容抗拒,“没有为什么。”
“俸禄按规定计算。”
也就是,你干活,不让你白干。
但是,夏安依旧笑不出来,八百年,他都没有自由的快乐时间,有钱,但是没时间花,没有享受的时间。
对于这一幕,城墙上的人员还没有缓过神来。
他们在听到城墙下的人群义正言辞说要夺权,夺取食物,反抗他们这群伪君子的时候,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甚至,在城墙下的人大方言辞说狐狸精,万人睡的字眼时,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剩下的三方队伍,领队的队长都基本是夏礼、祁辞以及龙族亲信级别的,即使是极少数族群的管理者,他们都知道司清的地位很高。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骂司清,就是在侮辱挑衅三方。
夏礼走近城墙,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夏礼的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但是,那黑得深不见底似的眼眸,与灿烂的笑容格格不入,那眼神阴冷狠厉,森冷沉重,好像不见天日的深渊。
夏安不由两腿挺直夹紧,不为别的,这眼神,确实恐怖,让人脊背发凉,浑身发冷。
城墙下的人群没有再吵闹,好像他们意识到城墙上有人在看着自己。
“怎么孤一来,他们都不说话了?是孤扫兴了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吹过。
但是,几个凤凰族的队长不由心肝一颤,两肩一紧,浑身一缩,全身血液冷得彻骨,好像身体失去温度。
在他们听来,这哪是什么风?
这分明是一把不见形色的刀刃,一阵风似的,狠狠往脖子上一抹,不沾血肉,一干二净,又瞬间判定对方的生死。
不知道城墙下的人群抽了什么风。
谢璃觉得是羊癫疯。
“上面的人,你们是不是害怕了?!识相的,快放我们进去,把吃的全部给我们,不然,我们就踏平你们的城墙!”
谢璃一愣,不由对着下面喊:“你咋这么不要脸呢?还那么能吹牛?”
夏礼偏过头,对谢璃微微一笑,说:“小孩,不要和死人说话,晦气。”
谢璃又是一愣,眼神茫然疑惑地看向他,“?”
祁辞看了一眼夏礼,一把拉过谢璃,对谢璃说:“他说得对。”
得了羊癫疯和失心疯的人还在疯言疯语,“那狐狸精长得可好看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我说真的,咱们也可以玩玩,反正也不差咱们这几个,人越多越快乐,咱们在这儿也无聊,他也算是给咱们排解寂寞了。”
谢璃:“……”
你踏马真是胆大包天,你知道你说的什么话吗?你知道你在谁的面前说话吗?
你踏马当着一个实力强悍的恋爱脑的面,说“我要玩你的心上人”,“我要让一群人玩你的心上人”,你真是觉得死得太轻松。
不只是夏礼神色瞬间阴沉可怖,龙族的六人也都双手握拳,脸色极其难看,咬牙切齿。
“我要下去打他们。”
“欺龙太甚。”
“一口一个狐狸精,老子忍你们很久了!你又是什么东西?”
实际上,几人在一开始听到“万人睡的狐狸精”,就已经忍不住想要抛开形象破口大骂,然后不顾一切,冲下去开打。
但是,几人的行为被夏礼的小插曲打断了。
此时,几人的情绪是一点就着。
夏礼更是不用说了,单是一个阴冷嗜血的眼神,就已经能把人生吞活剥,凌迟处死。
就在谢璃以为城墙下面的人,要变成绚烂的小火花时。
——“停手。”
很突兀的一声。
所有人都不由一愣,谁啊?
夏礼听到这个声音,阴沉的脸色依旧没有好多少,他偏过头,往后看,深邃不明的视线落在城墙内那道白色的身影上,眼眸中阴冷残忍、无情暴戾的情绪压下不少。
龙族的几人听到司清的话,都不由一顿,又彼此间互相看了一眼,满是隐忍的愤怒。
谢璃也有点意外,司清居然会阻止他们。
在几乎是所有人的注视下,司清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从容不迫地站起身,面不改色,走上城墙。
与此同时,杂七杂八的话还在疯狂输出。
“我觉得龙族的地儿不错,我要龙族沿海的地儿。”
“那我要凤凰族的地儿,据说有凤凰神木呢,可值钱了。”
“你懂什么?龙族的海域,三方最大的领地。”
……
谢璃已然麻木,“……”
这怎么还喜欢做白日梦,痴心妄想呢?
司清来到夏礼的面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清冷,声音凉薄,“不要冲动。”
听不出他的声音有什么情绪。
一瞬间,夏礼的暴戾情绪消散很多,所剩无几。
就在很多人都以为司清要发善心,为城墙下的人求情时。
司清看了一眼几个凤凰族的队长,声音冷得没有温度,“烧了这么久,你们不累吗?”
“把火灭了。”
话音刚落,几位队长连忙挥手,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尽数熄灭。
他的话,等同于夏礼的话。
一片火海,瞬间进入沉寂,只剩一片黑沙土,诉说着前不久火海的剧烈。
司清一句话给他们的行为定性,“凤凰族已经不遗余力,弹尽粮绝。”
司清站在城墙边,也不去看底下的人,轻风拂面,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也没有一丝温度,“三方族群已经竭尽全力,不足以抵挡数以千计的邪物们。”
“根据规定,三方与不归属三方的国家、世家门派,仅有不干涉、不侵犯、彼此尊重的义务,不存在互相帮助、患难与共的义务,没有救援、扶持、保护的义务。”
“我们不能再为你们提供保护。”
他说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听完司清说的话,谢璃不由吞了吞口水,又瞄了一眼夏礼。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一旦没有凤凰族的火焰消灭怪物,城墙下的这些人与怪物们开战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怪物数量不计其数,源源不断,根本打不完,所以,这些人体力不支,又或是被咬伤、抓伤变成怪物,不过是时间问题。
司清的言外之意,根据规定,我们没有义务对你们提供保护,你们好自为之,自食其力,各凭本事。
实际上。
————你们等死吧。
在城墙下的疯人堆里炸开锅,“这个狐狸精什么意思?!就是三方不愿意保护我们了吗?好歹我们曾经也归属三方,怎么这么无情无义?!”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三方都轮到这个狐狸精作决定,这不是荒淫无度是什么?我看,三方都和这个狐狸精睡了个遍儿。”
“我看他们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昏了,被我们看到他们的荒淫事,怕我们出去说给天下人听,所以在这儿,把我们抛给怪物灭口!简直心思歹毒!”
……
司清好像对他们的话语充耳不闻,不为所动,声音凉薄无情,语气不容置疑,好似一阵风吹过,却把城墙下的人群冷得彻骨。
话语有意无意,十分寒冷锐利。
“我们找到这些人时,发现他们生前与邪物们进行殊死搏斗,但是在竭力抵抗后,仍是不敌,无一幸免,请各位节哀顺变。”
“我们发现不少互相打斗的痕迹,甚至是自相残杀的迹象,想来是他们品行高洁,不愿意变成邪物,自刎以证天地正道,邪不胜正。”
“与其说我是什么,诸位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活得久一点。”
“毕竟,如果诸位变成邪物,我们修仙者有义务,扬正道,诛万邪,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格杀勿论”,司清说得格外的冷漠无情,又义正言辞,一本正经,好似他真的替天行道,一心诛邪。
司清一番言语下来,所有的行为都合情合理。
这次劫难,不是三方无情无义,而是三方全力以赴,却弹尽粮绝,有心无力。
为什么最后三方活着?因为三方携手同行,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为什么不保护他们?因为三方力不从心,不能抵挡成千上万的怪物,根据规定,也没有义务保护他们。
为什么他们身上有伤痕?因为他们品行高洁,自相残杀,甚至自刎,不愿意沦为怪物。
为什么他们变成了邪物?因为三方没有能力救,有心无力,他们实力不济,只得沦为邪物。
这个说辞,滴水不漏,近乎完美。
实际上,三方本来就没有任何的过错,但是,有了这个说辞,就有了合理的理由。
——他们都会死,合理的死去。
谢璃都震惊了,他还以为司清叫“停手”,是善心大发,白莲开花,圣母降世,来给这些人求情的。
没想到,感情这人是来缝补缺口的,来帮放烟花合理化的。
司清和夏礼两个人,主打一个你杀人,我递刀,你碎尸,我挖坑,你埋人,我烧香。
天衣无缝。
说完话,司清也不管城墙下的人如何辱骂,声音如何如雷贯耳,震耳欲聋,他全部充耳不闻。
好像这世间的喧闹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司清看了一眼夏礼,递给他几颗糖,说:“可以了。”
可以什么了?
可以放烟花了。
名正言顺的放烟花。
随后,司清直接转身走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