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婉没去看林成峰，而是用力抓了抓王强的头发。
“王强，杨香茹是人，不是跟你这样的畜生。
她今日在破庙所遭遇的一切，本是我该受的。
本就是我该受的。
你现在竟然还求我放过你，真是可笑至极。”
“林夫人。”阿顺叫住了沈云婉。
眼里满是焦急。
他不应该上来的，至少不应该带守卫上来。
这些守卫全是圣上的最忠诚的侍卫，今夜之事，没有人能遮掩了。
“林夫人，有任何冤屈，圣上会还你公道的。用不着为了这些不值得人，搭上自己。”
沈云婉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这么多年，她一直却劝自己以大局为重，要文明平等。
可是，换来了什么。
杨香茹被人像破布般扔在地上凌辱，她的下身，沈云婉都不敢看。
这些本应发生在她身上的。
可杨香茹为她受了。
如果不是王强，杨香茹早就可以离开京城了。
她早就将当初王强赎她的银子和人情还清了。
沈云婉甚至在想，是她一手将杨香茹推入这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阿顺公公，救我。”王强看见阿顺公公，求生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大，他不信沈云婉敢当阿顺公公面前，割了朝廷命官。
这无疑就是在当今圣上面前杀他的臣子。
她不敢。
“沈大夫。”杨香茹披着白色的外衣，爬到门槛。
她站不起来，下身还在流血。
况且除了这件白衣，她不着寸缕。
沈云婉看向门槛中的杨香茹，看着她缓缓的摇头。
再看向地上刘莹玉和两个流民的尸首。
她扭转头，不再看杨香茹，而是看向林成峰，“好好照顾孩子。”
为了杨香茹，王强也不能活着。
这也许是她能为杨香茹做的唯一一件事。
“不！”王强感觉自己脖子喷射出热热的血。
双眼的恐惧，在头垂下的那一刻都没闭上。
阿顺也被眼前的沈云婉吓呆站在一旁。
侍卫们站在阿顺的身后，一动没动。
但眼里的震惊丝毫没少。
现在的诰命夫人都那么凶残的吗？
地上的这些尸体都是她杀的吗？
这么条人命，还有当场杀害朝命官。
这林夫人是活不成了。
沈云婉没看身后的这些人，而是转向破庙的方向。
蹲在杨香茹的面前，轻轻地将她落下的发丝挽起，“离开京城，找个喜欢的地方，好好生活。”
杨香茹默默地流下眼泪，“你怎么那么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我……”
“嘘！”沈云婉将一根手指放在杨香茹的唇，“谢谢你，不仅仅是今日的事。”
说着，将杨香茹微敞开的衣襟拢了拢，而后一把将杨香茹横腰抱起，进了破庙。
“沈云婉，你放下我。”
杨香茹有些着急，想要跟外面的人解释，都是她造成的。
“杨香茹，你好好听着。”沈云婉踹了一脚破庙的门，敞开的破门，虚掩着。
而后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递给她一瓶神水，“再喝一瓶。”
见杨香茹不接，沈云婉拧开瓶盖，将瓶口放在杨香茹唇边，“喝了。”
“我这次应该是罪责难逃了，今日之事已经搭上一个我了。
这些人……”沈云婉扫过地上的两具尸体，“不值得赔上我们俩。
如果，如果有可能，将春花带离京城。”沈云婉突然哽咽，“她还小。今日之后，京城已经没有她立足之地了。
你知道的，人言可畏，她还只是个孩子。
向所有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太难了。
况且，谁又在乎她清白与否，只知道有一个可以调侃的对象了。”
杨香茹紧紧地握住沈云婉的手。
她本想说，春花还有他爹罩着。
但是想起沈云婉还有三个孩子，林成峰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放弃其他孩子。
况且即使与整个京城人对抗，也未必能让春花好好在京城活着。
就今日沈云婉杀害刘小姐和王强这两件事，已经让林成峰身陷囹圄了。
哪还有什么心思关注一个只是心里受伤的女儿。
见杨香茹没有反驳，沈云婉知道，她应该默许了。
沈云婉站了起来，走到身子已经残缺的神像背后。
春花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膝。
听见脚步声，她依然没有抬头，只是瑟瑟发抖的身子，出卖了她惊慌到极点的状态。
沈云婉心疼地蹲下，手碰触到春花，春花便反射性地退缩，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春花，是娘亲。”
春花才抬起头，双眼已哭肿。
她一直在哭，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娘亲，我没有动。”春花睁着肿得像核桃般的双眼，看向沈云婉。
沈云婉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春花的腿因蹲得太久，有些麻。
站起来的时候仓皇地差点倒下。
沈云婉紧握着她的手，站稳。
看着春花胸前被撕烂的衣裳，沈云婉觉得给他们一刀毙命，太便宜他们了。
她敛下狠戾的眸，帮春花整理胸前的衣裳。
沈云婉碰到春花的时候，春花还是会惊恐地退缩。
而后看见是她娘亲，她才站着不动。
只是被惊吓得恐惧，让她的泪落在沈云婉的手背。
温热的泪，让沈云婉感到烫手。
衣服怎么整理都整理不好，沈云婉放弃了。
拉着春花的手，走到杨香茹的面前。
“春花，跪下。”
春花看着满是狼狈的杨香茹，毫不犹豫地跪下。
“你，你起来，你们……”杨香茹被眼前跪着的人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春花给杨香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你让孩子也起来啊。”杨香茹神色焦急。
“春花，今日如果不是她，我跟你都活不成。
她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
沈云婉又转向杨香茹，“如果你不嫌弃，就让孩子认你作干娘吧。”
杨香茹不可置信地看向沈云婉，而后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春花。
“干娘。”春花又向杨香茹磕了一个头。
杨香茹慌得手脚不知该怎么放，“这使不得，这使不得。”
“春花是四个孩子中最懂事，而且也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就让她陪陪你吧。
反正她的命也是你救的。”
沈云婉看着杨香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直没有哭的杨香茹，在这一刻，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何德何能成为春花的干娘。
她以为她余生即使活着也只有孤独终老。
如今的身体，她比谁都知道，这一生她都不可能有子嗣。
当她听见春花叫她干娘时，她心里感动又期待。
可是。
她不配。
她这个人尽可夫的人，怎配春花称她一声干娘。
“沈云婉，你让春花起来。
我……我不配，是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