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下次可别这般急躁了……”
大婶自知不是其对手,窝窝囊囊地蹲下身,去捡碗筷。
搞定了这八卦婆,陈桃快速把碗里的饭扒拉完,然后举目四望找方雨桐。
暗自决定,等会儿就去找她,给拿个主意。
方铁柱是她陈桃的!
谁都不许抢。
只是,她找了一圈也没找着。
这会儿的方雨桐,正一个人待在阿奶的房间里。
她实在没胃口,啥也吃不下。
坐在饭桌上,伸筷子的欲望都没有。
听着耳边“这盘菜好吃,那盘肉扎实”之类的话语;有些人甚至还无所顾忌地笑出声来,她心里就止不住地烦躁。
索性放下碗,进了在阿奶房里,打算在这儿静一静。
只是还没静多久,陆文且就推开房门进来了。
看着才几天功夫,就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不堪的媳妇儿,他叹了口气,上前安慰道:“雨桐,人只要来到世上,就会有这么一遭,相比起瘫在床上,拉屎拉尿都要人伺候的来说,阿奶这已经算是顶顶好的福气了,咱们得自己想开着些,日子还要往下过……”
“文且,我再也没有阿奶了。”
陆文且拍了拍她的背,“我也一样没有,我阿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其实,每次看到阿奶对你好的样子,我也会想,若是我阿奶还活着,会不会有这么好,我连她长啥样儿,都已经不记得了……”
方雨桐缩了缩鼻子,不愿意道:“阿奶对我好的时候,可没落下你。”
“所以我才做这个出头鸟,就是为了把阿奶的身后事,办得风光体面一些,也让整个石子村的人,看看我媳妇儿方雨桐的孝心。”
方雨桐长长叹出一口气,“文且,谢谢你,这些天要不是你……”
“我的傻媳妇儿,咱们是两口子,上次狗顺的身后事,你也是这么帮我的,不是吗?”
方雨桐点点头,“对!咱们是两口子,彼此间用不着说谢这个字。”
“文且!陆文且呢?”
“嘿!刚刚还看到他在这儿,才一眨眼,人咋就不见了……”
外面,传来大伯找陆文且这个主事人的声音。
陆文且扭头看了一下房门,揉了一把媳妇儿的头,叮嘱道:“我刚才看你没咋吃东西,赶紧回到位置上去,多多少少吃一点儿,我先出去了……”
说完,就出了房门,“大伯,我在这儿!有啥事?”
“可找着你了,道士们说要走……”
方雨桐把房门再次关上,叹了口气,默默地来到床前,把床上的被子枕头一一收拾好。
还有衣柜里,那一堆被大伯娘翻得乱七八糟的衣裳,也全都整理了一遍。
刚整理好,大伯娘就进来了。
许是没想到方雨桐会在这里,猛地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老婆婆床前,被吓了一跳……
“哎呦呦!雨桐啊,你说你也不出个声儿,差点被你吓死。”
她拍了拍胸脯,大呼出一口气。
“有啥事儿吗?”
“来吃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想着来整理一下你阿奶的衣裳……”
大伯娘来到她身前,看到一撂撂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被子,脸色就有些发僵。
“雨桐啊,虽说你阿奶一直跟着我们大房,但你和文且都是有孝心的,就挑两件带回去吧,好歹也是个念想……”
这边的习俗,老人过世后,有些子孙会挑一两件东西,留下来当作纪念。
当然,挑的都是好的。
剩下那些不好的,等到头七的时候,会全挑到老人坟前烧掉,老人到了阴间,也还能用。
按规矩来说,应该是长孙先挑,然后再按长幼顺序来。
若是方承宗没出事,毫无疑问是他们大房先挑。
可这不是出事儿了嘛,领着孝子贤孙下跪磕头的,现如今却换成了二房的方铁柱。
一下子,方家二房就压过了大房。
大伯娘既然开了口,方雨桐自然不会客气,指着特意挑出来的那一撂说道:“我要这些。”
“这……”
大伯娘看着那一大撂,就瞪起了牛眼。
老婆婆这一辈子,总共就穿过这么几件好的,一下子全给她霸占完了。
可这都是方雨桐自个儿掏银子买的,她再不乐意,也只能干瞪眼。
刘氏和三婶也不是个傻的,看到大嫂进去了,前后脚的功夫,也跟着推门进来了。
刚进门,就听到小女儿的话,刘氏自是喜出望外,快步走到那撂衣裳前,一件一件翻过去,越翻心里越高兴。
这衣裳才刚买回来,老婆婆只穿了几天,和新的没啥两样。
她跟老婆婆合不来,自然没有啥念想好留的,只是想着等得了空,拿去镇上的当铺里当了,好歹也能落下点银钱。
想到老婆婆和小女儿刚回来的那天,她还气得跟啥儿一样。
不曾想,世事难料,这才几天时间,就又全落她手里了。
内心暗自划算着,生怕两个妯娌来抢,她忙说道:“既然雨桐说拿这些,那我就先抱过去了……”
方雨桐一看阿娘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打算。
这衣裳,她肯定不会让阿娘当了的,得带回城里好好保管,等哪天想阿奶了,她再拿出来看看。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没开腔,反正一会儿就得回二房,自己两母女的事儿,到自家关上门再说。
大伯娘没捞着好衣裳,就把目光投向了那张结实的大床。
这是老二用好木料做出来的,不要说长虫,霉都不起一点儿,还自带一股子香味儿,洗了放太阳底下晒几天,再睡五十年也坏不了。
三婶拿的,是那两床厚实的被子。
三房人多,被子却不多,现在正是寒冬腊月,这两床被子拿回去,几个儿子就不用再受冻了。
虽说这是死人盖过的,但好在老婆婆是个爱干净的,走得又急,没得过啥膈应人的病,洗洗晒晒也能用。
总比半夜冻醒,再也睡不着的强。
本想躲清静的方雨桐,不想看她们三妯娌的明争暗斗,抬步出了房间。